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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把這個發現告訴貝克,貝克一臉茫然,他可沒聞到什麼香味,但他把她抱到身上搖晃她的身子,像小女孩兒拍哄洋娃娃那樣拍哄她:“別擔心,這裡不會有女巫的糖果屋的,我不是漢塞爾,你也不是格蕾特。”說著他在林薇的臉上印上響亮的親吻:“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他再三對林薇保證他不會靠近那裡,雖然他並不把她的話當一回事,可既然他保證了,林薇就願意相信他,她窩在貝克懷裡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夢裡一片星光,她好像又回到了河灘上,跟貝克一起躺在大石頭上數星星。
他們又風平浪靜的過一個星期,可就在抓到第二頭鹿後一天,出去察看陷阱的貝克一直到晚上都沒有回來。
林薇像平時那樣幹完了一天的活,早上起來給煮早餐,順便把午餐煮好裝在竹筒便當盒裡,貝克這時候才起床伸著懶腰從樹洞裡爬出來到溪水邊去洗漱。
他的一天從酸果茶開始,如果忽略掉背景,那他們做的和每一對普通夫妻做的沒什麼差別,林薇把烘好的薄餅放在烏龜碗裡遞過去,貝克用竹刀刮出黑莓醬抹在餅上,捲起來大口吃著,吃完餅再吃點杏蘋果,簡單又豐富的早餐提供他一天的活力。
兩人一面吃一面聊聊天氣,林薇看看布魯斯先生挺著大肚子從樹洞裡滑出來,笨拙的往池塘邊去,甩著毛茸茸的尾巴想釣一條魚,它平時不會這麼勤快的,它會接用小爪子扣他們的木頭門,讓貝克給它吃的,它勤快起來說明它要趕遠路,也許去會會它看中的某位浣熊小姐。
林薇把烤好的鹿肉端上桌,下了結論:“今天是個好天氣。”
要說他們之間多了些什麼,大概就是激情,就像是剛剛新婚的小夫妻,丈夫出門的時候,妻子送上熱情的吻,貝克摟住林薇的腰不肯撒手,粘在她的嘴唇上吻了好一會兒,然後扛著他的弓箭往密林里去了。
男主外女主內,如果不是在這兒,還真是和諧的家庭。林薇一直目著貝克的身影,直到看不見他了,她才轉過身收拾東西。
家裡有一堆事情要干呢,那塊鹿皮要做成一扇門,鹿身上剝下來的油脂要熬成油,還得試試哪種糙搓成繩子當燈芯能燒得更久。
林薇像個能幹的小主婦,她把頭髮挽在腦後,收拾了杯盤拿上刀去割那些細軟的藤條,她還得再編一個魚網,燒一些鹽,這些魚不知道能不能熏製成鹹魚儲存起來。
綠糙上鋪了一層金黃色的葉子,林薇踩著落葉尋找她需要的東西。樹屋已經越來越像個家了,貝克每天都會帶些禮物給她,哪怕是小溪水裡漂亮的花紋石頭,他也要撿一個回來,把它們擺在桌子上,他的理論是馬上就要冬天了,到時候天地一片白茫茫,他得先找些顏色漂亮的東西讓林薇有東西可看。
想到這個傻瓜林薇就止不住嘴角邊的笑意,他把她當成女兒或者妹妹,總之是小女孩,看到什麼都想要帶回來送給她,有一次林薇還在樹屋裡的蘆葦枕頭下面發現一朵乾花,連貝克都忘記了到底是什麼時候藏著想給她一個驚喜的。
她先去摘了滿滿五竹筒的大黑莓,這些果子的成熟期太短了,本來林薇想在黑莓叢邊設些簡單的陷阱,免得小動物們搶先吃掉一大半,但貝克阻止了她。
“我們只要夠吃就行了,它們也一定想吃點兒甜東西。”林薇相信貝克是個農場男孩了,他有一套他的自己的理論,據他說這是威爾森家的理論,要給小動物們留些吃的:“我祖父從不把穀子跟燕麥收得一粒不剩,該給別人留一些。”別人指提兔子地鼠或者野狐狸,林薇喜歡聽貝克說這些,在他嘴裡,小時候的貝克像是另一個湯姆索亞。
林薇接受了這個說法,每回裝上五竹筒只能熬出兩筒黑莓醬,而這些是他們整個冬天營養的來源,她努力摘得更多,反正,她現在還不是威爾森家的人。
摘完黑莓又割了一段黑鹽樹枝回去,貝克不在,林薇一個人吃得很簡單,早上烘的薄餅卷上兩塊鹿肉就算一頓午餐了,她糙糙吃完,洗過手臉開始給樹屋做一個像樣的門。
用樹枝紮成的門雖然不錯,可到了冬天就擋不住風霜了,之前得到的鹿皮如果能扎在上面,一定能擋住雪花,就算是冬天,他們的小窩也會一樣溫暖。
一指粗細的樹枝直直排列在一起,用細藤扎得緊緊的,硝掉絨毛的鹿皮看上去當然不如在鹿身上那樣漂亮,沒了絨毛只留下一塊塊的白斑,林薇扯著那塊皮子在身上比劃了一下,等再獵到一頭鹿,她可以給貝克做一件鹿皮馬甲。
繃緊的鹿皮綁在木門上,林薇把它放進樹洞裡,站在外面抱手看了看,其實最好的辦法是利用天然的藤條,把那些垂到地上的藤條疏疏的蓋在樹洞口,這樣哪怕站得很近,也不會發現這裡有個藏身所。
編一個網,再磨一些核桃粉,把松果的仁剝出來放進竹筒里,不知不覺就過去了整整一個下午,林薇坐起身來反手捶腰,踢踢腿活動一下筋骨,看看插在地上樹枝影子已經被日光照斜,挽起袖子準備晚餐。
鹿肉還有許多,林薇掀開食物存儲屋切了一塊放在石頭上,點燃了石頭下面柴,用大葉子扇風讓火燒得更旺,她已經很會幹這個了,龜殼裡的油還夠燃一個晚上,就是蘆葦搓成的燈芯太容易燒斷,烏龜殼盛著的燈油里浸著好幾根沒燒完就滅掉的蘆葦燈芯。
她是想過用鹿皮來做,可她不捨得浪費鹿皮,哪怕是從腿上剝下來的那幾塊,也被林薇做成了護膝,骨針雖然粗,但fèng緊的鹿皮卻很保暖,她想把這個當作真正的感恩節禮物送給貝克。
想到這個她又一次笑了,這個傻瓜只知道給她送禮物,卻從不知道翻一翻自己的枕頭,這個秘密不知道要藏多久他才會發現。
湯已經滾燙,圓貝肉太容易煮老,林薇想等貝克回來了再下鍋。她支著胳膊坐在爐火邊等他,豎著耳朵聽貝克回來的聲音,他每一次都表現的好像那些立起來的柵欄就是一堵牆,裝模作樣的打開門,高喊一聲“我回來了”,這跟他每天出門前的吻一樣,都是保留節目。
林薇收了曬過的衣服還是沒等到貝克,她看著太陽的餘光,通常當它投she在門前第一根樹樁上的時候,貝克就會哼著歌踩著輕快的腳步回來了,可今天,陽光已經滑過第五根樹樁了,一點貝克的影子都看不見。
林薇開始擔心起來,難道是今天的獵物特別大?貝克一個人拖不動,所以走得慢?她站到爐火前去,目光望著林間小徑,他們倆已經踩出了一條路來,貝克每次回來都會走這條路。
夜風吹得人身上發寒,枝葉的沙沙聲跟溪水的急流聲無一不在說著已經晚了,鹿排熱在石頭上,林薇一直捨不得浪費這些油,往常這個時候,他們正一邊吃餅一邊啃肉,可現在菜還沒熱,湯還沒煮。
森林在兩個時間段最熱鬧,清晨鳥兒們出門的時候,跟傍晚鳥兒們回家的時候,第二次熱鬧已經進了尾聲,路的那一頭還是沒有貝克的身影。
林薇給自己倒了杯酸果茶,聞著那酸味安撫緊張的神經,貝克只是晚了一點兒,她這麼告訴自己,一定是因為他今天打到了大動物,或者陷阱里有大發現,所以才遲了。只要再等一會兒,就會聽見他的聲音,像平時一樣歡快的叫著她的名字“林!”
布魯斯先生準時回來了,它像平時一樣蹭到門邊,直立著扒住門,兩隻爪子一下下攀上來,扭著肥身子跨過木柵欄翻進園子裡來,貝克把它慣壞了,他們每天都要玩一個“有食物,沒食物”的遊戲。
林薇沖它噓出聲,她根本沒心情逗它玩,從木樁椅子上站起來又坐下,在園子裡踱了好幾圈,天邊只剩下一道紫紅色的流光,鳥兒所鑽進窩裡,把頭藏在翅膀下。
就像散了場的劇院,森林裡的熱鬧隨著太陽下山瞬間寂靜下來。除了風聲,什麼聲音都沒有。營火被風吹的時明時黯,林薇抱著肩膀站在柵欄前,烏龜燈擱在粗樹樁上,煮好的晚餐早就涼了。
遠處一點光都不透,貝克出去的時候沒帶手電筒,如果他在半路耽誤了,天一黑肯定找不到回家的路。林薇帶上了背包,裡面裝著吃的喝的還有醫藥包,她把貝克洗乾淨的那件衣服也塞進了包里,把龜殼放進挖了兩個洞的竹筒里,在裡面倒滿了燈油,拿上竹子做成的長矛,衝著黑暗深深吸了一口氣,打開木柵欄,當機立斷的出門了。
夜越來越黑,林薇當然知道等天亮了再出去尋找,或者乾脆坐在樹屋裡等待才是省力的辦法,可她不能這麼幹等著。
她得去找貝克,也許他受了傷,也許他迷了路,也許他掉到了陷阱里。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他們昨天發現的那個陷阱空了很長時間,那隻灰兔子如果不是被貝克發現了,一定也會像其它落進陷阱的動物一樣,餓死風化,最終只剩下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