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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門看清了屋中坐著的那人時,江楚河在一瞬間狠狠愣住了,左胸口下的某個地方被人用刀子用力刺了一下,疼的發慌。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和那記憶中埋葬了三年的男子一模一樣,仿佛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一般,剎那間讓平日裡沉穩的男人丟盔棄甲,失了分寸,以至於毫無所覺的就喊出了那個人的名字,那個硬生生被遺忘了三年的名字。
煜陽……
“朋友,你進錯地方,找錯人了吧!”直至那男子笑呵呵的沖他說話,直至他看清了那男子眉眼中的清淡,江楚河瞬間就恢復了理智。
不,不可能是煜陽的,長得再如何相像也不可能是煜陽。
當年,是他和他親手火化了煜陽的屍身,看著那個男子從此消失在了這個世間。
可即使如此,這男子和煜陽也太像了,這般熟悉的面容如同一把鈍刀深深砍在了江楚河隱藏在華服下的舊傷疤上,傷疤被毫不留情的掀開,而那裡早已經腐爛惡臭,自三年前那個男人死後就再也沒有痊癒過。
煜陽是他的痛,是他們的罪。
這個男人和煜陽再像,也不是煜陽。清醒的告訴自己這個事實之後,江楚河以最快的速度恢復他沉穩冷靜的慣常模樣。
就在萬學術的眼裡,江楚河從開始的驚詫變成疑惑,從疑惑變成鎮定,這一切不過是眨眼間的事情,萬學術不禁暗地裡為此人拍手喝彩,江楚河不去競賽奧斯卡小金人真是他娘的浪費了,此等演技,簡直就是影帝再世啊。
“不好意思,閣下長得頗像我的一位舊友,是我唐突了。”訕然一笑,江楚河重新打量了萬學術一遍,的確是和煜陽極像的面容,不過皮膚沒有煜陽白,年齡也似乎比煜陽大了些,成熟而不失優雅。
不一樣的氣質,也是不一樣的人。
被江楚河盯著上下打量的滋味可不好受,萬學術覺得自己在江楚河眼裡像是一件拍賣品似的,正在被暗中估價,商人的本質在江楚河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當年的落魄公子如今已是放眼天下的第一富豪,萬學術望著江楚河,縱然江楚河長得英俊瀟灑,沉穩大度,在他的腦子裡卻只有一個字——jian。
“江閣主,發生何事了?”本就不大的門口又擠出一個人來,年輕俊朗,一臉疑惑,看那穿著打扮,再聯想之前從客棧里聽到的消息,萬學術立刻猜到了此人的身份。
“江閣主,唐少主,你們怎麼都在這兒呀。”略帶幾分清媚的男子聲音打破了室內縈繞的尷尬氣氛,剎那間萬學術好似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脂粉味。
然後,萬學術啃著雞腿,看到門口又多了一個人,一個穿著飄逸白袍的男子,萬學術第一眼覺得此人有些眼熟,第二眼反應過來此人的眉眼和他有那麼幾分相像,第三眼明白了這男子應該就是和煜陽有那麼一丁點相似的頭牌。
頭牌和煜陽長得有那麼一點點像……
煜陽就是我的前世……
江楚河和唐花城少主來吃花酒,尋的是頭牌作陪……江楚河尋的是和煜陽有些像的頭牌……
“噗——”剎那間,萬學術很沒形象的一口吐了出來,混雜著沒有吞咽的雞肉,還沒來得及咽下去的酒。
好似沒有看到唐少主和江楚河眼裡一閃而過的厭惡,萬學術拉起桌布隨便往嘴巴上一抹,笑呵呵的扯著一旁好似隱藏在了空氣里的無殤的袖子,指著夾在唐少主和江楚河中間的頭牌:“無殤,你看啊,那公子和我長得有點像。”
一桌子菜都不能吃了,無殤放下筷子,猶豫的看了看酒杯,最後還是沒有伸手去拿,白玉的酒杯邊緣沾了那麼一點點的酒沫子。
無殤瞥了眼門口露出厭惡表情的頭牌,冷聲道:“一點都不像。”
第十六章-我是小跟班(一)
第十六章-我是小跟班(一)
由於某個人不雅的噴菜舉動,桌上的那一桌酒菜是不能再用了。
唐花城少主主動上前邀請萬學術與無殤二人到花船頂樓的雅間一坐,話語說的冠冕堂皇,滴水不漏,言談舉止彬彬有禮,絲毫沒有權貴之人身上的高傲,這樣一個有身份的英俊青年主動提出邀約,實在讓人難以拒絕。
唐花城少主外號唐十二,其前面共有十一個兄長姐姐,唐十二是唐城城主老來得子,自小乖巧可人,長得好看,備受唐家人上下寵愛,唐花城裡無人不知唐家寵這唐十二寵到天上去了,故外人送了他一個十二少的稱呼。
前面已經有了十一個哥哥姐姐,唐十二少早早斷絕了爭取下任城主之位的念頭,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經商,最喜歡來的地方就是花街柳巷。
在花船上碰見唐花城的少主唐十二不算什麼太讓人驚訝的事,可在西奴國唐花城的花船上碰見天下第一富江楚河就讓人驚訝了,天下間誰不知道天下第一富江楚河走到哪裡,就是賺到哪裡的。
喜歡經商賺錢的唐十二認識最會賺錢經商的江楚河不奇怪,最奇怪的是江楚河為何會出現在唐花城,唐花城裡有什麼寶貝能讓江楚河大老遠的從九天國跑到這指甲蓋大小的小小西奴國來了。
能讓江楚河看上的東西,一定是非常好的東西。
“多謝十二少邀請,只是這裡做主的不是我。”訕然一笑,萬學術把選擇的難題輕巧的推給了身邊好似隱藏在空氣里的無殤。
明眼人都看的出來,江楚河明顯對和煜陽長得相似的萬學術非常感興趣,唐十二有意拉攏江楚河,自然上前邀請萬學術與無殤到樓上一聚。
萬學術對江楚河已經沒有太多感覺,會在此處遇到江楚河也十足出乎他的意料,對於唐十二邀請他們上樓喝酒,萬學術心裡拿不準主意,他不知道江楚河會做什麼,說不定看他和煜陽長得像就給他一杯毒酒也不一定。
前世的煜陽至少是個修行者,大部分情況下還是有能力保護自己的,可他現在不過是個實實在在的普通人,本能的,萬學術只能依靠身旁被自己砸成失憶男的無殤。或許帶了幾分雛鳥情結,萬學術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這位性格有些奇怪的無殤同志。
瞅見唐十二他們仿佛“原來屋子裡還有一個人”的詫異眼神,萬學術很想問問這些人是不是眼睛都瞎了,無殤這麼大一個活人,人也長得不錯,怎麼一個個的好像都把坐在他旁邊的這男人給忽視了呢?
“盛情難卻,請。”低沉不失溫和的嗓音,好似一杯陳年酒釀。
若說剛剛的無殤是被眾人忽視的存在,那此刻以極慢速度從桌旁站起來的無殤,就像是遠方天水相接處縈繞了雲霧的一座高山,只是那麼一站,半天邊都晦暗了下來,壓的人連頭都抬不起來了。
唐十二有些手腳發軟的僵硬一笑,花魁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雙手緊緊抱著江楚河,江楚河眼神只是變了一變,終究還是只有他依舊沉穩如山。
不,似乎還有一個人。
萬學術好似根本沒有受到影響一樣也跟著站了起來,無殤往前走,他就跟著往前走,剎那間從一個紈絝公子哥兒搖身一變成了個小跟班。
……
……
萬學術小跟班的角色沒有扮演太久就被人強行剝奪了下來,無殤一到了樓上又開始了路人甲一般的存在感,靜靜的喝酒,靜靜的吃菜,一副“天塌下來都和我無關”的樣子,唐十二少和無殤隨便聊了幾句後,目標很明確的放在了萬學術身上。
苦惱,面對江楚河與唐十二少句句誘導的逼問,萬學術非常後悔當初跳懸崖之前沒有去韓國整個容什麼的。
不過話說回來,往自己臉上動刀子這種事情還是有點可怕的。
花船的頂層VIP包間就是不一樣,兩面封起,兩面闔開,封起的一面隔了一個小間,屏風珠簾紗幔,半是朦朧半是神秘,偶爾河風輕拂,更有一種琵琶半掩面的味道,那裡面似乎擺了張不小的床榻。
萬學術等人坐在外間,兩面闔開,僅以雕欄為壁,抬眼即可見河床上盪-漾的畫舫輕舟,點點火光好似螢火蟲一般飛來飛去,夜裡放-縱的笑語聲此起彼伏,整條河上的風光盡收眼底。
萬學術沒精神去欣賞這靡亂的夜景,他此刻只是在想,這樣的構造,待會兒若是跳河的話應該很方便,上輩子見過煜陽的人不多,這鬼地方又那麼大,萬學術哪裡知道會冤家路窄的碰上了江楚河,他不知道自己這張“煜陽”臉會給自己帶來多大的麻煩。
琴音悠悠,繞樑不絕,那與煜陽有幾分相似的男子此刻正對月撫琴,桌旁是隨時伺候著的佳人,酒杯還未見底,往往就會很快被填滿。
席上的談話大部分時間是由唐十二少來完成,江楚河除去一開始的失措,從剛剛到現在都極為冷靜從容,偶爾插兩句話,顯得十分得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