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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回話,只太太很威嚴地頓了一頓道,“月兒,你的意思是怎樣?”
“媳婦年輕識淺,也拿不定主意,只想著畢竟是皇上差人送來的,應該試試才好。倒沒想到,無思和無我似乎很喜歡她。”粱竹月輕聲道,“所以一早帶來給太太瞧瞧,若是可用,就是她吧。昨兒晚上,無思和無我一直呼呼大睡,倒讓我也安生了一夜。”
太太輕輕笑了起來,“他們還是兩團肉呢,懂得什麼,吃飽了自然睡得香,就算天塌下來也不管了。”她說得語氣輕鬆,其他人都跟著笑了起來。
可太太接下來卻嘆了口氣,幽幽地道,“這一點倒是和沅兒襁褓里的時候……”她沒說下去,聲音哽了一下就轉開話題道,“叫上來我看看吧。”
粱竹月應了一聲道,“初晴,見過太太。”
方初晴連忙從王媽媽身後閃身出來,先是低眉順目地團福了一圈,之後給太太施了大禮。雖然變態皇帝江無憂給了她可以誰也不跪的恩典,可現在是薦工,謙虛點總沒錯。以後,她只不跪他,氣死他,哼。
“初晴……這名字怪好聽的。”太太溫言道,“想來娘家在馬國也不是寒門小戶,必有人讀過書的,才能給自家女兒取這麼個讓人聽著就心裡敞亮的名字。只可惜這命呀,唉,可憐見兒的。你也識得字嗎?抬起頭來我瞧瞧。”
到這時候,方初晴才能正大光明地抬頭,卻仍然不敢眼神亂飛,以免被人認為輕浮,只望了太太一眼就垂下頭去。為了找份好工作,誰也不容易啊!不過,太太的樣貌帶給她的震撼卻是很大的。
在她想像中,作為一家之主的太太,要麼是白髮蒼蒼、威嚴冷峻的,要麼就是珠光寶氣、身子圓滾滾的中年煤氣罐,可沈家的太太卻是個十足十的美人。並且她的美已經脫離了專注於五官的低級趣味,而是腹有詩書氣自華的境界,年紀雖然已經快五十,姿容略有殘敗,卻給人幽立水中的蓮花之感,氣質高華。
怪不得她疼愛喜歡沈大奶奶,原來她們是同一類人,不過沈大奶奶總歸是略遜了那麼一籌二籌。也怪不得她每天早上要畫畫兒了,這樣的人,本來就不應該被凡俗的柴米油鹽所羈絆。
方初晴是個生活在俗世中,每天為了生存而奔波的人,所以見了太太和大奶奶這樣不食人間煙火似的才女,自然而然就生出了崇拜、並且絕對要敬而遠之的決心。
“略識得幾個字,而且只能讀,不太能寫。”方初晴小心地回答,她可是從小就怕寫毛筆字的。
“那也不錯了,長得也很伶俐整齊,果然皇上夠眼力。”太太慢悠悠地道,“人和人都是緣分湊在一起的,即如此,就留下吧。記著,先請濟世堂的孫大夫給診診脈……以防萬一。”說到最後四個字,她的聲音突然冷了起來,令方初晴又想起毒奶水事件。
粱竹月應了一聲道,“其實不必到外頭請大夫這麼麻煩,讓二弟院子裡的景鸞來看看就行,上回……可是多虧了他。”
“他通醫理,卻畢竟不是大夫,我還是不太放心,就找孫大夫吧。”太太沒有同意,不知是不是方初晴對八卦太敏感了,她總覺得太太似乎不願意大奶奶和那個什麼瀾二爺太親近。
而通過在街上遇到的麻婆和肥婆的對話,也看得出這位沈瀾同學在女色一事上不太檢點,類似於現代的鑽石五老王,只戀愛不結婚,流連花叢,可哪朵花也不摘。據說這種人在現代自稱為雅痞,可在方初晴看來,這類人其實是自私自利的自戀大水仙、喜鵲男。
“聽太太的准沒錯。”那個聲音甜膩的人又笑著拍馬屁道,“不過要我說,咱們沈府里的水土好、風水佳,淨養出漂亮的人兒呢。先不論其他,單太太和大姐姐房裡的丫頭們就都是掐尖拔上的,和政城的大家千金們也比不了,現在又添了個美貌的奶娘,怪道皇上總往咱們沈府跑呢。”
“住口,皇上也是你胡亂編排的,當心給你家老三惹來麻煩!”太太怒斥,這時候倒顯出威嚴來了,“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你大嫂子身子不好,家裡的雜事還指望你幫我分憂,你卻這麼口無遮攔,像個什麼話!”
被罵的人是三爺沈涵的老婆田玉清,嬌小玲瓏的個頭兒,看起來很精明,眼睛像包著一兜水似的,想像不到居然是個大嘴巴。不過她臉皮也夠厚,當眾被罵,卻還是笑嘻嘻地道,“玉清知錯了,太太不要生我的氣,我下次不犯了還不行嗎?”
太太哼了一聲,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麼,就聽到屋外一陣喧譁,不禁輕蹙了蹙眉。她的丫頭紫瞳是個極慡利乾脆的性子,又深知主人心意,沒等吩咐就挑簾出去,問道,“大清早兒的,誰在那兒大聲大氣,還有點規矩沒有?”
話音才落,立即有個本院的小丫頭跑上來,低聲回報導,“是四爺身邊的全贏,急急慌慌地跑來,說有要事要回稟太太。想是四爺……那邊不太妥當。”
紫瞳一聽,立即挑起了秀氣的長眉,露出憂色來。
四爺沈洛可是太太心尖尖上的人,偏偏是個不省事的,三天兩頭闖禍。本來像全贏這種小廝不經傳喚是不得到蘅芷院的,但只要沾了四爺的事,所有不行的也都是行的。
“把全贏帶到廊下,我先問問。”紫瞳當機立斷,明知道事情瞞不住,卻還是悄聲道。
那小丫頭領命而去,不一刻便帶了個十四、五歲、急得滿頭大汗的小廝來,“見過紫瞳姐姐……”
“得了,緊著正事說,客氣話免。”紫瞳利落地一抬手,“四爺出了什麼事?可是耽誤不起的?”
全贏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湊近紫瞳,急急地說了一番話,紫瞳的眉頭更緊地鎖起來,吩咐道,“你就在這兒候著,仔細著嘴,別滿嘴胡沁,等我請太太示下。”說完,匆匆回了屋。
第十三章說來說去,為的是錢
更新時間2010-1-110:28:54字數:2118
“可是老四又作出什麼禍來了?”前腳踏進門檻,太太就急著問,想是聽到了一星兒半點的動靜。
“太太別急,並沒有。就是……四爺身上不大方便,被困在外面了。”紫瞳安慰道。
太太一聽,眼圈就紅了,騰地站起來,“那就是大事!快說說,到底他又怎麼了?別磨蹭啦,這屋裡也沒有外人。”她心疼自己的小兒子,也知道他的荒唐事根本瞞不住,乾脆也顧不得許多了。
紫瞳很清楚這事耽誤不得,於是簡略地道,“四爺在翠雲班賞花,一連三天沒出來,許是喝多了酒,今天早上一高興,手腳不聽使喚了。”
“還不快派人去抬,把孫大夫一同請去。”太太急得不行,“柔和著勁搬動他,可別硬掰了手腳。”
紫瞳忙攔道,“不行呀,太太。往常四爺不舒服,好歹衣裳還齊整,現在……不如叫二爺院子裡的景鸞跟著走一趟,他針灸的手法比孫大夫還強呢。”
太太想到自己的小兒子是個極好面子的人,當下點頭同意,一連氣兒催著紫瞳去找大管家張杰,又催綠眸去叫景鸞,寧靜的早上就這麼著給鬧得雞飛狗跳,她那安詳嫻雅的模樣也變得氣急敗壞起來。看起來但凡當娘的,遇到兒子的事沒有不急的,再不食人間煙火也得落下凡塵。
方初晴縮在一邊,只當看好戲了。
聽紫瞳的口氣,四爺沈洛去的定然是煙花之地。賞花?指不定賞的是什麼花呢?不過貌似他身有隱疾,在外面犯了病,又羞於被外人知道內情,這才打發人回家,好讓家裡人去抬他。
看來在這個家裡,於“色”字一事上,不著調的不只是二爺沈瀾,這位四爺沈洛也不是省油的燈。
“他三天在外面野著不著家,你就不管管?”等打發人去接沈洛了,太太坐立不安,狠狠剜了老四的媳婦李佳如一眼。
李佳如年紀和田玉清差不多,身段略豐滿些,銀盆臉、貴妃手,身材高大,看起來很富態,就是有點土氣,除了請安外,似乎沒說過什麼話。此時聽聞太太責備她,也不反駁,只低下了頭,但方初晴距離她很近,聽到她暗暗咕噥,“你都管不了他,叫我怎麼管?”
“太太先別上火。”大奶奶粱竹月軟糯清涼的聲音傳來,奇異地安撫了太太躁亂的心緒,“四弟這是老毛病了,景鸞的醫術又高,斷不會出什麼事的。不如太太先傳飯,不然四弟知道太太為著他吃不下,不知又怎麼心疼了。”
咦,難道這個眠花宿柳的傢伙還是個孝順的?果然是個人就有優點呀,除非他不是人!
方初晴正對豪門秘史看得津津有味,冷不防太太聽了大奶奶的話,點頭道,“你說得對,可是那個孽障在外面不知生死,我實在吃不下。你們先散了吧,綠眸,扶我到裡屋躺躺,差個小廝在二門處等著,有了消息立即通知我。”
她即這樣說,其他人怎麼會違逆?一屋子人全都施禮退出,臨出門時,田玉清好心插話道,“太太,您好歹喝點熱乎的也行呀,不然沒有力氣,待會兒怎麼教訓四弟?”也不知她這話是好意還是歹意,反正她是極不會說話的,偏偏又愛多嘴,氣得太太臉色清白。但這位太太也確實算是好脾氣了,居然沒有大罵三兒媳,只不理會,自顧著回裡屋了。
出了蘅芷院的大門,三位不太惹眼的沈府小姐先行告辭離開了。田玉清看著小姑們走遠,對李佳如埋怨道,“四妹妹你也是的,怎麼就不想法兒挾制四弟干點正經事呢?賞花?什麼花要賞得三天不著家,這樣的瞎話兒都編來騙人。沈家諾大的家業,表面上說是二哥管著,我們家老三協理。可是呢,任誰都知道二哥一年中倒有半年待在北方戎邊,頂多兼顧著咱們家北邊的產業,南邊的事全是我們家老三張羅。四弟不幫忙就算了,怎麼還添亂?翠雲班又是什麼地方?銷金窟,迷魂帳,老四豪慡勁兒一上來,還不得扔裡頭多少銀子。說句打嘴的,這不是敗家嗎?”
“他要這樣,我有什麼辦法?”李佳如土土慫慫地還嘴,“他那潑猴一樣的性子,就二哥鎮得住他。我一個婦道人家,有什麼能為?”
“那是因為二哥生氣了真揍他,連太太也攔不住。”田玉清一撇嘴道,“敢明兒你備下一根擀麵杖,下死手打他一回,包管他從此聽話。就他那小胳膊小腿的,肯定沒力氣抗著你。”
“那樣他就會把我休了,到時候還有誰來給三姐姐欺侮?”李佳如低著頭頂了一句,“要說咱們家南邊的產業,我倒記得是景鸞在管,三哥每天可也挺閒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