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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他送她這寶貝時,她還覺得這位右師王怪小氣的。他那麼有錢,好歹鑽石送一顆吧,也不用太大粒,三五克拉的裸鑽就算地,沒想到只給了這麼一顆黑不溜秋的小掛件。而且沒說白送,只是借戴。可後來問過景鸞才知道,這珠子居然是夫價之寶,普通人都沒聽說過的,來自猛獸的體內。因為那本已經滅絕的上古之物身含劇毒,所以它的內丹就可以解百毒,是大江國自建國以來,流傳了二十載的皇宮秘寶。
沈瀾鎮守北境,被圖國人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每年都有好多次針對他的暗殺,但都沒成功過。可在他封右師王的那年,差點中了暗算,被毒殺於回京的途中。於是現在的皇上就冒天下之大不違,把這寶珠贈給了他。當然,知道這事的人不多,但只是太后和那幾位老臣的那番鬧騰夠瞧的了。
所以,當沈瀾把這珠子掛在方初晴的脖子上時,景鸞實實大大被驚到了。雖然只是借戴,雖然只是怕刺殺方初晴的人想出毒斃的辦法,但這舉動仍然顯得意義重大。畢竟,當初江無憂賜此物於沈瀾,就已經顯出皇上對右師王的無比恩寵。現在右師王把它暫借給一名普通奶娘,是不是也說明了一點什麼?
“變紅了。”借著月光,沈瀾看了看那顆珠子。
方初晴重重點頭,“還發熱呢。不信,你摸摸。”
沈瀾後退半步,免得方初晴離得太近,令他產生一些不正當的想法,可他臉上裝出來的一種微微厭惡的表情,令方初晴自尊有點受傷,不禁也退了半步,心想我身上也沒病菌或者怪味道,犯得著這樣保持距離嗎?切,王候將相寧有種乎?我身份雖低,但精神上卻是與你平等的,沒有巴結討好的意思,至於嗎你!
她氣鼓鼓地又扯開領口,把那珠子塞在衣服里。
剛剛維維來給她送酒,說是大奶奶珍藏多年,為了感謝她對無思無我的哺育之恩。當時她就感覺古怪,畢竟梁竹月有多討厭憎恨她,她雖然不理解,但卻是明白的,梁竹月是多么小心眼的人,她也完全清楚,所以她當場就產生了懷疑。
吃一塹長一智,反覆犯同樣的錯誤就太白痴了,再加上最近她比較倒霉,到處有人想要她的命,所以就多了個心眼兒,把那珠子在酒杯邊碰了碰。哪想到那珠子就迅速由黑變紅,最後還發起燙來。
雖然景鸞也沒有詳細跟她說明這珠子要怎麼用,但突然的變化總歸不是好事,隨即她又想到全家人同飲一壇酒,立即嚇了一大跳,難道梁竹月瘋了,要毒死所有的人?她不太確定別人的酒中是不是也被下了毒,但為了安全起見,還是想想也不想就丟下維維,跑出來報信兒。
沈瀾看著她,氣得恨不得立即把她拉到房間裡去“教育教育”。這是個什么女人哪,就算已經是嫁過人的,也不能這麼不拘小節。她到底明不明白,在男人面前隨便拉領口是一種挑逗的行為?
可是,現在不是時候,真他媽的該死!
“前面的人沒事。”他沉聲道,聲音中莫名的低啞,方初晴沒聽出來
“那我回去了。”她轉身要走。
沈瀾一把拉住,“但是前面出了其他狀況,這裡不宜久留。我派人。。。算了,你跟我到蘅芷院去。那邊有府兵把守,比較安全。”他還是親自“押送”吧,雖然他自信圖魯的刺客絕對再進不了沈府一步,但保證萬無一失似乎更好些。
“出了什麼事?”看到沈瀾神情嚴肅,方初晴很驚訝。
“梁竹月死了。”
啊?方初晴輕叫一聲,為這消息而震驚不已。她雖然不喜歡梁竹月,但這突然的死讀還是令她無所適從。不過她很快就恢復了思考能力,知道這時候不能多嘴,更不能扯沈瀾的後腿,於是連忙道,“好,我跟你走。但是你等我一分鐘,我得把維維叫著,她還在屋裡等。”
“不用了。”沈瀾說得冷說說,然後拍拍掌,立即有兩名守院的小廝跑過來。
“把維維抓起來,牢牢看好,等我回來發落。”
“二爺,這是做什麼?”方初晴一驚,問道。
“她是別人放在你身邊的棋。”沈瀾哼了一聲道,“本來我還想觀察幾天,眼下這情況,少不得要從她這裡找找原由了。”
“也許。。。不是她。。。。”方初晴想阻止,可越說越小聲。
對維維,她不是沒有懷疑過。這小丫頭是王媽媽派來服侍她的,一來就跟她特別親熱。大宅門裡人事鬥爭激烈,這麼不設防,顯得有些過了還有上回她被誣陷偷錢,她藏錢的地方輕易被人找到,試問如果不是經常待在她身邊的人,怎麼會知道?而事後作為跟她親近的人,維維並沒有受到牽連。再有就是前兩天小廚房裡刺殺事件,雖說刺客的目標是她,但沈府這麼大,對方為什麼直接找對了地方?而且是在維維去尋了食材回來後?刺殺過程中,維維還暈倒了,這一切也太巧合了吧?
是的,她懷疑過,但她不願意想念。因為維維只有十五歲,這麼天真可愛,在她重生初期是唯一對她好的人,儘管是有些目的的。於是她鴕鳥,她選擇愚蠢,她迴避去仔細想,只是現在的事實再也不容她迴避。
第三十七章節沈洛的小心思
沈瀾看她目光閃爍,隱有淚花,乾脆轉身就走,讓她在後面小跑著跟上,沒精力沒心思再去想些沒用的東西。到了蘅芷院,遠遠就看到府兵把院子團團圍住,而四聖人沈洛煞有介事地在院子外走來走去,手裡還拿著一把不知從哪裡找來的切菜刀,一臉忠心耿耿,誓死保衛家園的模樣。
“二哥來視察嗎?放心,這裡交給我,娘和府中的女都會安然無恙的。”因為頭一回被重視,沈洛的小胸脯挺直著,小胳膊小腿緊繃著,小臉板著,昂揚道,“頭可斷,血可流,卻沒有賊人敢靠近此處一步!”
看到沈洛的模樣,在這麼緊張的情況下,方初晴卻差點笑了。而沈洛一回眼看到他,身子立即蘇麻了半邊,心頭的小火苗噌噌地跳。
以前是對她起過色心來著,還覺得只是玩玩,一個當奶娘的,就連被他收進屋子裡也不配。可後來不知怎麼,每回見到這小奶娘都覺得她姿色更勝從前,就連整過的臉也比以前更耐看,簡直可愛死了,比那三月春桃似的少女還水靈,勾得他心裡一陣陣痒痒,心思愈發重了。要不是因為她是二哥那邊的人,他不敢得罪,都想開口討了她收房。
現在這小奶娘也來蘅芷院避難可不是天賜良機嗎?讓她也看看四爺的威猛,別以為只有二爺是英雄人物。倘若她眼裡有他,他就敢找二哥要人了。你情我願嘛,對不對?二哥沒理由不成全。
沈瀾根本沒理自己的四弟,但見他賊兮兮地瞄著方初晴,心裡暗有不慡。不過今晚大事為重,他不打算多說,只囑咐了幾句就離開了。
到了前院,發現老三辦事利索周到,各位賓朋已經全部被送走。而沈涵看到他,也立即走過來,低聲道,“二哥,要不要把我這隊人也留下護駕?畢竟皇上的安全最重要,娘那邊全是女人,應該無大礙。”
沈瀾搖搖頭,“不必,有我在,誰還能傷了皇上?不過你說得也對,娘那邊用不了這麼多人,你只帶半隊回去,另半隊負責加強警戒,等天色一亮就沒事了。”
沈涵點頭應下,之後嘆了口氣道,“今年咱們沈府不順,不知是不是犯太歲?看這是出了多少事呀。對了我家玉清不在那邊呆著,畢竟是她發現的,要不要她跟著,倘若二哥想問什麼,她好有個應答。”看起來,田玉清已經把事情告訴了他。
“不好。”沈瀾擺擺手,“三弟們已經受了驚嚇,再者這邊已經沒有丫環僕婦在,沒人侍候著。”
“如果有什麼事,待會兒我自會問,你先帶她去娘那邊吧。”
沈涵沒再多話,帶著老婆就走了。沈瀾這才有功夫把坐在殘席邊“閉目養神”的江無憂叫起來,一行人來到松風園,到了地方,所有隨從全被留在外面,只有江無憂和沈瀾君臣二人進了院子,從嚇得要死的小麥手中拿到鑰匙,開門進入。
那場景,令兩人立即都背過臉去。
“一定要查出是誰幹的。”江無憂淡淡地說,但沈瀾知道皇上是動了真怒,他越平靜,就是憤怒得越強烈。畢竟,他和死者之間有過親密的關係。
而這種殺人法,是對沈家的極大侮辱,也是對梁竹月的極大殘害,更是對他們的極大挑釁,縱然,他們早就懷疑這個女人私下有不軌之事,不臣之事,對她也再沒有特殊的感情了,但畢竟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的情分還在。所以才能容忍她明里暗裡的作為,所以才會不聲色的調查,所以總是希望給她留一條路走,所以會顧及她的臉面。
可是今天,一切遮羞的東西都撕去了。他們和對立的那方只剩下你死我活的鬥爭,絕不能有半點猶豫和容情,否則下一個死的就是他們君臣。
“在行房中被掐死的。”因為逃瀾不願意察看一絲不掛的嫂子屍身,這件事又應該極力掩蓋,不能假手他人,所以身為萬乘之尊的江無憂只得親自檢視,“線索斷了。”他嘆了口氣。
本來,他和沈瀾懷疑有一個人暗中行使陰謀詭計,在顛覆大江國,而那個人可能在沈府和宮裡都布下了暗棋,並且梁竹月很可能是其中一環的,但今天,一切努力都白費了。他們小心地進行一切,假裝完全不知情,就是怕打糙驚蛇,因為對方太狡猾了。可沒想到,最後還是功虧一簣。
“想辦法再接上就行了。”沈瀾是永不言敗的性格,所以雖然也失望,卻沒有失去信心。
“可恨的是月兒被最後利用了一回。”江無憂笑得悲憤,“人家要毒死我們全體,順便捎上晴兒。”
“這證明幕後主使和圖魯有關係,也能說明為什麼他們能三番五次在我眼皮子底下刺殺方初晴了。有內應,自然動手方便。現在發現我們在懷疑,立即殺掉這內應。好一招丟卒保車。”
“圖魯那邊也沒線索嗎?”
“明天早上如果抓不到,就乾脆開放城關吧。”沈瀾冷靜地說,“我的部下差不多把和政城翻了個底朝天,但還是沒發現圖魯一行人的足跡,證明那幕後主使本來很大,在這樣的情況下都把圖魯送出了城。里里外外一共兩仗,皇上,咱們都輸了。”
“勝敗乃兵家常事。,這世上哪有常勝將軍?”江無憂從剛才的羞憤、狂怒中冷靜了下來,“重要的是在不利中找到有利於我們的東西。比如,我們發現那個人和圖國的賊逆有聯繫。說不定他們是聯手。再比如,圖魯能在這樣的嚴防死守下逃脫,說明和政城裡有一個龐大而秘密的與外界聯繫通道。如果能找出這個通道,不就等於掐住對方的咽喉了嗎?我們輸的地方,也正是我們將來能贏的關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