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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洛笑了笑,但眼神中並沒有半分欽佩之意,只道,“我二哥自是與我們不同的,你這話說也白說。”
景鸞垂下目光,心中氣惱沈洛語氣中對沈瀾的不恭敬,於是左手取銀針對準一個穴位紮下,右手猛地的揭下一塊膏藥。
沈洛沒有提防,疼得長聲慘叫,想跳卻發現身子完全動不了了。
耳邊只聽景鸞聲音清涼地道,“得罪了,我不住東拉西扯,就為分四爺的心,不然還要疼。”說著,又揭下一塊膏藥。
不過這回沈洛連喊都喊不出了,因為景鸞把他的啞穴也封住。
“這水須糙與火棘刺的性理相吸,所以用水須糙製成的膏藥拔刺最是合適。不過此糙性黏,拔刺時連寒毛也拔掉了,因此會有些不適感,不過四爺為了身子大好,就忍了吧。”景鸞一邊說一邊揭掉布滿沈洛四肢的膏藥。其實他可以動作輕柔的,此時卻手法狠烈,故意多給沈洛點苦頭吃。
好不容易拔清四肢之刺,景鸞又轉治前胸。本來胸前刺少,可是沈洛身子雖像白條雞一樣,偏偏胸前長有一小撮胸毛,這下盡數被生生扯下,疼得他連手指帶腳趾一共二十根,根根蜷縮起來,臉上也涕淚橫流,看起來好不可憐。
見此,景鸞又有些不忍,於是解開沈洛的穴道,讓田七把他扶到塌上道,“四爺不要怪罪,必要快手治之,免得受那鈍刀子割肉的零碎痛苦。不過背上肉厚,待會兒疼痛感會減輕些的。”
“我知道,這不怪你,只怪那個小賤人。”沈洛抹了把臉上的汗水,咬牙切齒地道,“從小到大,我都沒受過這樣的罪,今天沒想到栽在一個刁奴的手裡。哈,不讓我碰?!爺動了念,早晚她得求著爺來給爺消火!”
景鸞沒說話,只暗皺了皺眉。他不愛多管閒事,除了二爺和田七、陳皮兩個,這府里所有人的生死都與他無關,可如果為著他故意的拔刺之痛而讓沈洛對那名奶娘懲罰加劇,他就不得不負上一點責任了。
他不喜歡幫人,但也不喜歡欠人。
第二十四章被保住了
更新時間2010-1-180:03:04字數:2313
只聽沈洛氣哼哼地繼續道,“我不過摸摸她的手臂,有什麼大不了的。一個婦人,身上哪處沒給男人摸過?說不定都被摸得起繭子了,她裝什麼貞潔烈女,居然就摔我到火荊棘叢中,害我如此狼狽,怎麼能輕饒?不過話說回來,你這院子外不種點名貴花木,為什麼種這些破東西?平時這邊都沒人來,就是都怕不小心跌到糙叢里的緣故。”
“這是為二爺種的。”景鸞有條不紊地把膏藥貼在沈洛的後背、重點是屁股上,輕聲回答,“二爺是神箭,他和他的護衛營全用火棘汁來塗沫箭頭,偏偏此植物珍稀,外面不方便廣種,也只有我幫忙了。我也怕著有人誤傷,這才在旁邊還種了水須糙,這膏藥更是常備著,但像四爺這麼大面積的刺傷,卻也少見。”
聽他這麼說,一邊的田七差點忍不住笑出聲。
沈洛卻沒注意到似的,只不無羨慕地道,“你就只向著二哥,多早晚也想著點你四爺。”
景鸞無奈地道,“多新鮮哪,我是二爺的幕僚,我不為著他著想,怎麼對得起他每年付我的那麼多銀子?”
“那以後我也組織個幕府,你來我這兒辦差吧?二哥給你多少,我給你翻倍。”
“二爺為的是國事、家事。四爺做的是風花雪月事,要什麼幕僚?”景鸞嗤笑一聲,“說起這些風流舉止,我比四爺差得還遠呢,能有什麼計謀輔佐?”
沈洛嘿嘿笑起來,才要再說些什麼,沒成想景鸞已經開始拔他背上的刺了。只是這一次景鸞用了上佳的輕柔手法,所以沈洛只感覺陣陣麻痛,程度比剛才輕得多。半晌後徹底拔乾淨了火棘刺,田七又扶了他到澡間去泡藥浴。
他狼狽許久,這會兒泡得渾身舒泰,不禁對隔著屏風洗手的景鸞道,“你又救我一次,倒叫我如何賞你呢?輕了吧,顯得我命賤,重了吧,又怕你不收受。你倒是給我出個主意,到底謝你什麼才好。”
“四爺是在我流心院的地界兒受的傷,好歹我也要負點責任,四爺沒罰我就不錯了,我哪還敢討賞?”
“甭推辭了,就直說吧。但凡你說得出,四爺我就做得到。”沈洛的二乎勁一上來,還攔不住了。
景鸞擦乾淨手,心中有了計較,低聲道,“四爺若真要賞,我倒卻之不恭了。不如……賞我個人情如何?”
沈洛料想以景鸞這樣孤高的品格,斷不會索要貴重財物的,心裡不免還有點小小的期待,看他能想出什麼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來,萬沒想到他要的是人情,不禁大覺有趣,因此道,“你說,四爺我無所不依。”
“我要四爺不在太太面前提起那奶娘冒犯四爺之事,也不要為此事懲罰於她。”景鸞沉吟道,“不知這小小人情,四爺肯點頭嗎?”
沈洛一愣,沒想到景鸞要保那個賤人。他為了拔刺受了這多般苦楚,心裡一直算計著要怎麼收拾那刁奴解氣呢,現在若點了頭,豈不是沒處報仇?可不答應吧,剛才的話又說得那樣滿……
“你不是想收了那賤婢吧?”他想到一種可能,不禁失笑,“你身邊一直沒個女人,我只當你眼高,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有美人也不敢往你這兒送,沒想到你愛的是身段玲瓏的小妞。說起來那個賤婢長得是很明艷誘人,但是景鸞,她畢竟是個奶娘,殘花敗柳之身,拿來玩玩解悶倒是不錯,千萬不能當了真。咱們是什麼人?大家閨秀也未必中得意,何況只是個下人,還是個生過孩子的?”
“您說哪裡去了?”景鸞故意流露出一絲不悅,“我保她,不過想安靜些罷了。這件事說起來四爺也有錯,太太明令禁止您不能碰松風園的人,何況她還是世子的奶娘?我看她不是個逆來順受的性子,這事鬧將起來,只怕會驚動太太。到時她攀咬四爺調戲她,而我是見證人,太太必來問我的話。你也知道,我向來厭煩到人多的地方去,這回因病了,都沒跟二爺到北邊,因此才不想此事挑了出來。”
沈洛一直在氣頭上,此時冷靜了下,也覺得景鸞說得有些道理,就算懲治了這小賤人,只怕在娘親那也說不太過。但他在府里橫行霸道慣了,今天這口氣不出實在憋屈,於是岔開話題笑道,“要是你收了她在屋子裡……朋友妻,不可戲……那我就放過她了。”
景鸞聞言,鎖緊了眉頭。
他剛才氣惱沈洛對沈瀾言語不敬,所以在治傷時懲罰了下這位四聖人。後來他又覺得沈洛會把恨意加諸到那名無辜奶娘身上,這才出言保她。但他的人情付出是有限度的,現在沈洛開出這樣的條件,不管是真心話還是玩笑話,他絕對不會答應。
“其實在這件事上,四爺因禍得福,也可算那名奶娘的功勞。”他話題一轉,“四爺身有舊疾,經常性驚厥,據我看,除了兒時落下的病根,還是因為血脈流通不暢。可是剛才四爺無意中被那奶娘推入火棘叢中,扎了渾身的刺,又經我拔除,期間雖氣憤難當,情緒激動,卻沒有引發舊疾,而且還氣息沉厚,精力旺盛,想必是誤打誤撞的通了血脈。如此一來,今後我想些類似的法子加以施治,就算四爺的舊疾不能完全去除,至少會減少犯病的次數了。要是這樣說……這奶娘豈不是也有點功勞?念在這個份上,四爺饒了她這一宗。至於今後四爺要拿她如何……那就不是我能管的了。再者,唐突美人有什麼意思,讓她心甘情願的纏著四爺,那才叫本事。”
沈洛本來聽說要鬧到太太那就有點情怯,現在又感覺身子果然熱乎乎的挺舒服。他不知那是藥浴的功效,還當景鸞說得有點道理,再想起那賤婢又潑又辣,果然與他屋子裡的人大不相同,立即起了收服之心,想了一下道,“好,我就賣你這個人情。不過你說好,真的不要她嗎?”
“不要。”景鸞回答得很堅決。
沈洛鬆了一口氣道,“那就好。跟你說,我沈洛看上的女人,還沒一個能跑出我的手掌心。小小一個奶娘……哼,早晚是我明光園的人。”
有的人就是天生有運氣,儘管總是面臨困境,卻總是能峰迴路轉、柳暗花明。方初晴就是如此,此刻她正走在到流心院的路上,苦思冥想著要怎麼擺脫困境,卻沒料到困境已經暫時離開了她,只蹲伏在暗中,準備隨時撲上來,一口把她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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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老爺回府
更新時間2010-1-1913:45:48字數:2400
方初晴懷著豁出去的心情到達流水院的時候,沈洛卻已經走了。景鸞什麼也沒說,只神情淡淡地打發她回去,令她感到莫名其妙。
“許是怕太太怪罪,所以四爺就先沒張揚。”回松風園一說,維維也莫名其妙,琢磨半天才得出這個結論,隨即又不放心地囑咐,“不過四爺並不是寬宏的人,只怕以後要找麻煩,姐姐還是小心些,最好待在松風園不出去,這樣四爺就找不到茬,出不了妖娥子,時間久了,說不定就忘記了。就算不忘,等二爺從北邊回來,四爺會老實好一陣子呢。”
“二爺嫡親的大侄子過百日,他難道都不回來嗎?”方初晴問,無比渴望起那個從未謀面的人來。
聽說四爺沈洛見到二爺沈瀾就像耗子見了貓一樣,連沈老爺也沒有這樣的威懾力。照上回三奶奶田玉清所說,是沈瀾生氣了會揍弟弟。其實方初晴覺得如今倒未必如此,只怕是沈洛小時候沒少挨揍,形成了習慣性恐懼,所以兇惡可怕的二魔頭就是無法無天的四聖人的天敵。
只要那位二爺回府,修養上八、九個月,她就可以在他無意中的羽翼庇護下到熬到契約到期,攜帶一筆小財遠走高飛,買個江國的黑身份證,回到“故鄉”馬國去,冒充個寡婦做點營生,再招個女婿,今後的日子會很美好的。
她有錢、貌美、胸大有腦,所以就算不是完璧之身,只要用心,也能找得到不介意她身份的好男人吧。
“二爺在北邊為的是國事,不知道能不能趕回來。”維維露出嚮往的神色,之後又嘆息道,“要是能回來就好了,二爺是頭年臘月里走的,那時小少爺們還沒出生呢。哼,都是那個圖國不好,自己沒吃穿,不想法子掙,缺了什麼都要到鄰國行搶,簡直是強盜國家。唉,大爺好端端暴病身亡,好多事就落到二爺一個人肩上,不知道有多辛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