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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慌中,她唯一的念頭就是躲避,為了防止被她牽連,她跟誰也沒打招呼就快速回身,離開河邊。不過走還沒兩步,遠遠就望到離她不遠的地方,一個高大的男人正往河邊擠。他是如此鶴立雞群,就算極度低調也掩蓋不住的光華奪目,不動聲色卻無法令人忽略,以致於被少女們“無意中”里三層,外三層地圍著,寸步難行。
從未像此刻這樣,方初晴見到沈瀾是那麼高興的,好像他腦門上就寫著“救星”二字,於是她劈波斬浪地向他“游”了過去。
沈瀾當然早就看到了方初晴了,事實上,他就是跟著她出來的。他向來討厭人多的地方,特別是女人多的地方,今天卻破了例。他對自己說是為了避免方初晴惹麻煩,畢竟皇上把她的安全交到了他手上,不容閃失,不願意承認了是怕她跟哪個小子對了眼,嫁人去也。
可是。。為什麼她一臉驚懼?遇到登徒子嗎?可惡,誰讓她打扮得那麼漂亮的?身上穿著件曲綠繡蟹爪的紗衣裙,外面罩著淡黃對襟比甲,頭上包著小碎花的帕子,臉蛋像放光一樣的微笑著,似一朵清新小花似的在人海中漂,實在是惹眼。
哼,現在知道怕了!
心裡這麼想著,腳下卻自有意況地向她的方向擠去,好不容易“交匯”在一起,方初晴立即叫道,“二爺,救我,有人要殺我!”
沈瀾一皺眉,“這是怎麼說?”
“我不知道怎麼說,但我就是知道!”方初晴有點急了,因為感覺那殺意從河對岸傳過來,始終圍繞著她,不管她怎麼躲也擺脫不掉,令她覺得自己像槍口瞄準鏡下的獵物,十分恐慌。
話音未落,沈瀾突然伸臂,把她抱在懷裡。在愕然間,她感覺腦後一涼,之後身側有人尖叫一聲。再轉頭看,一支比正常羽箭大了三倍的鐵箭,she中了旁邊一個女孩,貫穿了那女孩的整個腦袋。
啊!停頓了數秒後,驚叫聲四起,當周圍的人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立即本能地四散奔逃。而這種恐懼有如傳播最快的瘟疫,外面的人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被感染了情緒,也跟著拼命的逃。
然後,方初晴感覺自己被扛在了肩上,而且飛了起來。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沒藉助飛機或者遊樂設施飛上天,但她看到腳下的不是雲海,百上人海亂流、擠撞、踩踏、哭叫一片。她驚恐地閉上眼睛,不知道當這一切結束,敏華歡樂的水燈節廟會將變成什麼樣子。
“待著別動,我去去就來。”沈瀾運起輕功,帶方初晴躲到最近一座建築的屋頂上,斜長的屋脊正好擋在了他們與大河之間,是最好的掩體。
方初晴很害怕。之前她雖然面對過傷害但那都沒有此時被追殺的感覺強烈,科是生死一線。
不過還沒等她回話,沈瀾已經跳下了屋頂,但很快就回來了。
“追不到了嗎?”她問。
沈瀾搖搖頭,沒吭聲。
要他怎麼說呢?不是追不到,在軍中多年,大小征戰無數。他引以為傲的,不僅是自己卓絕的武功而已,還有在百萬大軍的亂戰中尚能保持的清醒,以及尋找到目標的犀利感。那個刺客沒有離開,他可以肯定,只要他渡過河面,就一定抓得到。可是他及時停止了行動,因為他是獨自出來的,沒帶貼身侍衛,所以不能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對方要殺的是方初晴,她的安全對他來說是第一位。其餘的,全是末流。
“天哪,你手流了好多血。”方初晴驚叫,拉沈瀾伏低,翻看他的手掌,那裡一片血肉模糊,“怎麼傷到的?”
“無妨。”沈瀾想抽回手。
剛才當他把方初晴帶到了安全之地,對方的箭矢就衝著他來了。這很奇怪,對方要殺的到底是誰?難道只是因為他救了方初晴,對方就惱羞成怒嗎?他徒手接箭,豈料對方的力道極大,居然害他掌心全被擦破了。這些正好證明了一件事,對方不是普通刺客,而他需要冷靜一一,因為從對方的手法和箭只上,也許能找到幕後黑手。
“有妨有妨!”方初晴從懷中掏出帕子,迅速包紮了沈瀾的右手,然後又解下頭上的帕子,把他的左手也包上,“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刺客走了,不過場面仍然非常混亂。”沈瀾張望了一下才道,“現在。。。你跟我回去,好好說說為什麼你參加個水燈節,都有人要殺你。”
“我沒得罪過人,不會有人想殺我,除非想殺的是。。。”方初晴及時住嘴。
“誰?想殺的是誰?”沈瀾追問。
“我不能說,但是請你帶我去見皇上,我一定得見到皇上才行!”方初晴不敢說出桑青的事,但她幾乎可以斷定是這個要刺殺江無憂,卻很沒有職業道上,愛上了刺殺對象的桑青給她招來的殺身之禍。
天哪,待在沈家大宅里讓幾個女人輪番陷害就夠倒霉了,好不容易她能自保一下了,卻沒想到還有更大的兇險等著她。簡直沒活路了!
“不用,跟我回府!”沈瀾一聽方初晴和皇上似乎有秘密,心裡暗有不慡,“出了這麼大的事,他會自己溜達過來的。”
第二十四章節十三賤
果然不出沈瀾所料,第二天下了朝,江無憂又微服來到了沈府,這回他沒驚動別人,直接到了廣武院。
沈瀾沒有上朝,雙手已經被景鸞以潔淨白布重新包紮過,此時坐在椅子上,冷冷地注視著江無憂無方初晴的噓寒問暖,臉上略帶點輕微的鄙視,那神情似乎方初晴是他老婆,此時卻跟別人打情罵俏似的,害得方初晴很不自在。
“皇上,民女可以和你私下談談嗎?”她努力忽視那如芒在背的感覺,硬著頭皮對江無憂道。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明明感覺聲音很小的,卻在話出口後顯得格外大聲。
“好啊。”江無憂笑眯眯地,似乎這場刺殺對他來說根本不是問題,還溫柔地摸了摸方初晴的頭髮,像是對待自己的寵物。
順便,他望了望沈瀾,指了指大門。
沈瀾很火大,在自己的家裡卻被人轟出門外,連列席的資格也沒有。他很想掐死這對明顯有共同秘密的男女,不過可惜其中一人是皇上,他好歹得給這位全江國最大的人一點面子,哪怕只是薄薄的一層。
於是他在外表平靜,但內心幾乎氣炸了的情況下緩緩起身,走到門口時心頭一動,於是再忍不住惡劣的心態,轉身道,“皇上,臣忘記回稟了。根據隨後馬不停蹄的偵查、縝密的分析,臣覺得,這件刺殺事件是圖國人做的,八成和圖魯脫不了干係。這樣的高手潛入和政城,來者不善哪,說不定另有密謀,皇上還請早做準備。”
“哦?”江無憂的表情依然溫和,但眉頭卻是一蹙,“肯定嗎?”
“十之八九。”沈瀾認真地道,“圖魯手下有一人,名為十三箭,想必皇上知道此人之威名。在兩國交戰這時,他常常隱在秘密的地方,突施暗箭,幾乎每發必中,對他方威脅極大。”
“十三賤?幾乎?”事半自己的小命,方初晴表現出異乎尋常的關心。
沈瀾瞄了方初晴一眼,傲慢地回答了第二個疑問,“幾乎。。。是說他對別人下手全成功了,唯獨幾次暗算我們兄弟未果,今。。。也算在你手裡栽了。”
其實就是狙擊手嘛!但在這個十三賤的手上,沈沅、沈瀾和她方初晴是三個例外。不知那賤了十三回的人有沒有強迫症之類的心理疾病,對例外的人會不停追殺。
“謝謝右師王的救命之恩。”她順便拍了句馬屁,很明白如果沒有沈瀾,她一定早交待了。
沈瀾看也沒看她一眼,心裡卻還是舒服了些。哼,算她有良心,知道憑自己的話,十條命也全完了。
“證據呢?”還是人家皇上有深度、有理智,問出這麼專業的問題。
“第一,我找人清點過現場,發現箭一共是十五隻,純鐵鍛造,每隻箭都是普通箭只的三倍大小,重量自然不必細說。”沈瀾沉聲道,說到正事時分外嚴肅,“第二,我問過京幾衙門,得知昨晚雖然平民死傷很多,但大部分是因擁擠、踩踏所致,中箭而死的就只有一個。”
他說到這裡時,方初晴就想起沈瀾抱她躲過鐵箭,她身邊的少女卻慘遭貫腦的可怕情景。再聯想到很多無辜的人死傷的場面,不禁哆嗦了一下。
江無憂雖然全神貫注地聽沈瀾講話,但仍然注意到了,於是伸掌握住方初晴的手,溫言道,“別怕,已經沒事了。”
沈瀾假裝沒看見,繼續說,“第三。。。”他舉起手,“皇上知道臣徒手接暗器和箭只的本事,也知道臣雙手的力道,可昨天臣接箭時,居然令手掌擦傷嚴重,可見對方的臂力有多大。根據情報,五國這內,臂力這樣強的she手不超過十個,其實包括了十三箭。”
“你也說有這樣的臂力將近十個。”江無憂指出疑點,不過看樣子他已經相信了沈瀾的判斷,只是想讓沈瀾說出具體的理由罷了。
“他名為十三箭,其實只是渾號,具體真名是什麼,世人尚不知。而既然有這個渾號,正是說他有一個怪癖,每回出手都出十三箭,即不會多,也不會少。可昨天他一共she了十箭,最後兩隻落在了河岸邊了,以那種臂力來說,除非他敷衍兩箭,不然不會如此。”
沈瀾侃侃而談,“還有十三箭的箭只都是用圖國特有的雪竹製成,其硬如鐵,質地沉重。可如果他用雪竹箭,就會立即暴露身份,所以只好用比普通箭只大三倍的鐵箭,這樣份量才夠。she箭之道,比不得其他武功,做不得假,因為對一個神箭手來說,箭只的重量決定了精確度,而昨天那個刺客除了she失一箭,其餘十四箭都沒有誤中旁人,不是被臣躲開,就是被臣接住,可見其精準度有多高。縱觀其精確度、箭只的標準和臂力,無不指向十三箭。而這刺客還儘量掩蓋本身的特點,這番欲蓋彌彰,不是更說明問題嗎?”
其實,他還有一個理由沒說,那就是刺客she擊不中方初晴,目標後來改為了他。圖國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如果對方有大人物指使,殺他的心應該比殺方初晴的還大。
“有理。”江無憂點頭道,“去查,看是不是有圖國的大人物蒞臨咱們大江國的國都,咱們卻不知道的。”
“臣已經派人去查了。”
“朕的右師王真能幹。”江無憂忽爾一笑,“朕要是沒有愛卿,可怎麼辦呢?但現在。。。”他比劃了一一揮手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