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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他和晉易見面,他和晉易大吵一架,兩人不歡而散。
那之後他心中就一直有不好的預感,但那時候的他已經無路可退,因為即使是被利用,他幫晉易送了東西過境那也是事實。
後來晉易出事,陶馳又跟著他們回了營中。
他原以為一切相安無事,直到營中遭到襲擊。
他比所有人都先發現不對,他是在夏國那邊第一次偷襲時就已經察覺到,所以後面夏國再來襲擊時,他才能比任何人都先一步做出反抗。
那之後大榆屢次遭襲,叛徒的事情也在營中傳開。
也是大概那個時候,他才知道晉易把邊關的防守布置都泄露了出去。
這消息雖然不是他親口告訴夏國的,但也確實是他這邊泄露出去的,所以這叛徒是誰他立刻就猜到了。
聽完陶馳地訴說,屋內幾人再次陷入沉默。
這個原因在他們預料之中,也在他們預料之外,他們早就知道晉易那邊和夏國有來往,只是沒想到居然會居心叵測到這程度。
至於陶馳……
“你是笨蛋嗎?”許君幾乎立刻就忍不住了。
陶馳本能地抬頭看向生氣的許君,他似乎想要反駁,可是在許君的瞪視之下他又低下了頭,因為事情爆發之後就連他都覺得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笨蛋。
“你還泄露過什麼?”鬼面將軍問。
陶馳搖頭,“只有邊關防禦部署。”因為後面察覺到晉易管得太多,他就沒再多說。
但即使只這一點,也依舊讓邊關駐軍受創嚴重。
簡單的對話後,屋內再次恢復沉默。
許久之後,鬼面將軍開了門,臨出門前他道:“好好養傷。”
鬼面將軍離開,陶馳卻驚訝地抬頭看向鬼面將軍,直到鬼面將軍關上房門,他才苦笑著收回視線。
許君心情複雜,不知該如何開口。
陶馳卻又道:“你知道嗎?如果按照將軍原本的性格,他絕對不會放過我。”
他在戰場上昏迷,清醒過來恢復意識時,他最先有的情緒是驚訝。
他以為他死定了,畢竟他根本就沒準備繼續活著,所以看到許君時他又驚又哭笑不得。
見到許君,他立刻就知道,定然是許君偷偷把他救了回來,也只有許君有這能耐能把他偷偷救走。
沒死成,後面面對他的是什麼幾乎不言而喻,他也早有準備,但他萬萬沒想到會是一句‘好好養傷’。
“若按照以前將軍的性格作風,他早在發現叛徒是我之後立刻就把我抓起來嚴加拷問,若我重傷瀕死,他會再給我一矛或者一劍,卻唯獨不可能把我救回來,更不可能讓我好好養傷。”
002
許君眉頭不自覺輕蹙,“將軍才不會做那樣的事,知道營中有叛徒之後,他也很難過。”
“他會難過?哈哈哈……”陶馳爆笑,直笑得身上的傷口發痛,笑得他臉色慘白。
笑著笑著,陶馳卻露出苦澀的表情。
那樣的鬼面將軍,或許只在許君的眼中才存在。
他跟在鬼面將軍身邊已經有幾年時間,之前的鬼面將軍是什麼模樣他記憶清晰,外界傳他冷酷無情猶如惡魔並非完全空穴來風。
他對自己嚴苛,對身邊的人亦是如此,若他身邊的人犯了錯,哪怕是跟在他身邊幾年之久的副將,也依舊逃不過軍法處置,半點情面都無。
若只是犯了錯受罰那也就算了,但以前的鬼面將軍,在他們所有人眼中就是一個沉默寡言又性格陰晴難定的怪物。
他從不與外人深交,不,甚至是與外人多說一句話都難。
“他變了很多,你沒來之前他誰都不親近,你來之後僅這半年,我看他說過的話比在軍營中之前十年加起來都多。”陶馳道。
如果不是因為逐漸了解了鬼面將軍,陶馳或許在叛軍的事情爆發之後就帶兵叛逃了。
可是與他熟悉之後,陶馳卻無法再那樣選擇。
最早那時候的他看在眼裡的,是一個性格陰晴不定又極近苛刻的怪物,和一個血統不正卻手段殘忍狠毒的皇上,所以晉易讓他幫忙送東西時,他才會想都沒想就答應。
因為那時候的他,一顆心是更偏向晉易的。
如今的鬼面將軍在他眼裡,卻已經是個有血有肉,甚至偶爾會與他們開玩笑的活著的人,是他朝夕相處的大將軍。
許君不語,他不信。
在他的眼裡,鬼面將軍雖然有時候有些兇巴巴的,可大多數時候都是很好說話的。
陶馳並未試圖說服許君,他無聲輕嘆一聲後挪到床邊坐著,試圖起身,他要離開這裡。
他原本一心求死,卻被鬼面將軍救了一次,又被許君救了一次,兩次沒死成,他卻高興不起來。
“你要幹嘛?”
“別管我。”陶馳從床上下來,撐著要往門外走。
“傷口會裂開的,你想死嗎?”許君上前要去扶,陶馳卻一把推開他。
“害死了那麼多人,我本來就不值得你救。”
如果現在還有的選擇,他絕不會那樣輕信晉易,可是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死掉的人不會因為他後悔就活過來。
陶馳強撐著向門口走去,他步伐踉蹌,沒走幾步身上的紗布就染紅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