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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會醫術?!”蘇絨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你為了誆我——還特意編了一整個故事出來!”
“你剛才講故事的樣子真有趣,”澹臺夜淺笑道:“說的我都信了。”
“居然——”蘇絨徹底破了功,捂著臉瞬間想鑽到地下去。
虧她還全信不疑,將整個故事又繪聲繪色的講了一遍!
“你這術法,對旁人用用,倒也能撈著不少好處。”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臉,語氣里不自覺地帶著淡淡的寵溺:“可我平日裡都收斂思緒,你又能聽的出來什麼?”
蘇絨呆呆的任由他捏臉,仿佛被拎住後頸的貓兒一樣,半分掙扎的能力都沒有。
“為什麼?”
“為什麼?”澹臺夜挑眉道:“所思所想,哪怕不會被他人聽見,也會表現在肢體語言上。”
戒備、空虛、緊張、歡喜,哪怕面孔毫無表現,從走路的姿態、肩膀的鬆弛程度、側坐的角度,盡數完整的暴露出來。
澹臺夜在朝中的時候,就純粹的如同一張白紙。
他的身側沒有氣味,神情永遠恭謹恬淡,無論何時何事,行走的姿勢都不會改變分毫。
就如同勘破人間的謫仙一樣。
蘇絨看著他,忽然什麼都不想問了。
這樣的人,學什麼都快,因為洞察力已經到了驚人的地步。
他會的,絕對不止一門醫術。
恐怕這個世界裡所有的知識,都已經在他的掌握之中。
“我問你。”澹臺夜從桌子上慢悠悠地滑了下去,又端坐在了凳子上,打量著這個略有些驚惶的少女:“你,為什麼想當皇帝?”
為什麼?
蘇絨下意識的開始思考答案。
她貪慕權力,享受山呼百應的無上榮光嗎?
不,等這皇位到手之後,她就會想著脫身離開,內心對那玉璽半分眷戀都沒有。
她想做皇帝,既是因為她驕傲的不甘屈於人下。
更是因為,這是遊戲中最難的選擇,而已。
蘇絨一直都活的很寂寞。
她進娛樂圈,便一路靠著巧言令色和對自己的那一股子狠勁,一路神擋殺神的走到了事業的巔峰,不僅拿下了國內的四大獎項,連國外的知名電影也擔當女主,拿下了最佳女主角的提名。
她學語言,便英法粵嫻熟如母語,連咬字時尾音的弧度都惟妙惟肖。
而當人在世間活到淋漓盡致的地步了,便也高處不勝寒了。
蘇絨一度覺得,自己都快得道成仙了。
她置身於人群之中,只感覺處處都可以戴著虛偽的面具圓滑交際,可處處在心裡都毫無交融感。
那些男男女女,對名利的追逐,對快感的放縱體驗,都如同浮世繪里的眾生,庸俗到虛假的地步。
活到了這個份上,還有哪個男人配的上她呢?
在婆媳紛爭里也好,在深山荒村里也好,哪怕把她扔到家暴成風的地獄之中,她也有一百種方法活下來。
——活的太明白並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人性宛如被切開的洋蔥,每一寸都被她看的透徹。
也因此,才更加寂寞。
澹臺夜見她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並沒有催她,而是又給她續了半盞熱茶。
“蘇絨。你也只是,在享受這場遊戲而已。”
他垂眸望著徐徐升起的水面,看著茶葉沉浮,聲音低沉而又溫和:“我們擁有一樣的彷徨,也擁有同樣的一份孤獨,難道不是嗎?”
蘇絨怔怔的看著他,只覺得有種面具被摘下的難堪與悲傷。
就好像突然被看穿了最真實的自己一樣。
也仿佛最深處的脆弱,被人輕而易舉的看穿了一般。
她原以為,自己會這樣一直孤獨下去。
杏眸里沁出了氤氳的水霧,只無聲的那樣看著他。
“在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便知道,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樣。”他緩緩起身,站在了她的身側,眼神里透著幾分憐惜:“真正渴望權力的人,在提到野心的時候,眼睛裡的狂熱是藏不住的。”
你活的太冷靜,冷靜能讓我感覺到那一分置身事外的游離感。
“不……”蘇絨哽咽道:“我……”
“你只是覺得,仿佛沒有什麼可以再挑戰的而已。”澹臺夜溫柔的將她抱在懷裡,任由眼淚打濕自己的袖子:“既然喜歡,皇位便送給你好了。”
在接下來的兩個月里,桑田新政開始在小範圍的郡縣裡推行。
出乎意料的是,百姓們都熱火朝天的響應了這一號召,似乎並不是被微薄的桑苗補貼所吸引。
其實仔細一琢磨,誰對錢生錢的法子不感興趣呢?
這桑田新政改善了空間和水源利用,京區的絲綢市場向來繁盛,此刻是個明眼人都知道這新政會給他們帶來更多的收入,何況皇上還補貼種桑苗的錢。
前腳官方監察使剛走,後腳宣講使又來了。
這宣講使先感謝了一番皇上的良苦用心,又表示自己的俸祿全是海陽王掏銀子給的,巴拉巴拉就開始講桑樹的種植細則,連旱澇時的處理方法都講得頭頭是道,一看就是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