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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講使愣是一股人若散沙般分散至各省各郡,開始推講這桑田制的種種好處,不僅渲染了皇家對百姓的關心體恤,還順帶全面普及了一通農耕方面的各種知識。
沒辦法啊,這農民識字率低,只能靠宣講的。
前頭蘇絨跟澹臺大人達成秘密的共識,後腳便一起找了趟海陽王,順帶相當大方的給了他五千兩黃金。
這五千兩,足夠僱傭一千餘宣講使和監察使,去全國各地巡遊宣講。
前頭宣講使講完走人,後腳監察使過來檢查效果,建立系統的整套機構,對下層稱讚海陽王的種種好處,對上層卻把功勞都歸功給皇帝。
這做人做到決處,也算完全挑不出毛病了。
蘇絨雖然有瞬移的本事,但也只敢在澹臺府中來去,再從秘道穿至鄰居的空房子裡,從小門出去。
她很少出去遛彎,但有時候逢著休沐的日子,夜市上人來人往,混跡在人群之中倒也還算安心。
澹臺夜對於她的種種可疑的事情,包括讀心術在內,都不多問一句,僅一派平和的任由她離開再回來,頂多也披上斗篷帽檐,陪她在這人間走一趟。
蘇絨暗中布置著種種,蘇慎也漸漸接觸的越來越多。
他始終不解的,是蘇絨對自己篤定的自信。
“你就不怕……我登基之後,把你直接貶為庶人,斷了你任何的念想?”蘇慎一臉的忐忑,完全沒有在外人面前的那幾分氣度:“你不要忘了,我坐上這龍椅,就變成發號施令的人了。”
蘇絨看著他,淺笑不語。
即便如此,這朝廷上下,也儘是我和澹臺的人,與你半分錢關係都沒用。
哪怕是沈似——他為了沈家,也必須站在澹臺夜的身邊。
每個人都是力量和利益的奴隸。
老皇帝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倒是終於動了再立儲君的心思。
蘇鍾每天起床都變得遲緩而又費力,他感覺自己像是風中殘燭,做什麼都漸漸力不從心。
但是這儲君,不能再輕易立了。
他看見了太子如何從平和從容的模樣,一步步變成如今急功近利的醜惡嘴臉。
自己現在還沒有駕崩,也必然想活的久一點,這上下的臣子也不知心裡在想什麼,萬一是盼著自己早點死,好進一步獻媚上位呢?
蘇鍾始終不信任那可稱鬼才的澹臺夜,只肯喚來沈似和莫珩,問問他們的心思。
莫珩這一次出奇的謹慎,在苦思冥想半柱香的功夫之後,才提了一個主意。
“陛下若想看看這些皇子們是個怎樣的德行,大可以佯裝重病,拖上兩個月。”
雖然大皇子還在歸來的路上,但其餘的幾個皇子,肯定也會有所動作。
“可是這樣一來,”沈似為難道:“江山社稷,會不會被動搖?”
“沈大人,皇上如果稱病不朝,定然由我們三人來共同主持朝政。”莫珩嚴肅道:“朝策奏令,由澹臺大人定奪,我來再度審核確認,你雖然面上簽字蓋章,傍晚再跟皇上過目一遍。”
蘇鍾聽到這裡,也相當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年紀大了,當真應付不來頻頻的早朝,如今稱病休息兩個月,也算能專心調養身體。
“如果皇上還不放心,大可以同上官凜大人商榷二三。”莫珩懇切道:“上官大人不慕名利,對國家盡忠盡職,到老了都沒有多少家產,是兩袖清風的良臣。”
這兵權在他手裡,也斷然出不了亂子。
蘇鍾聽到這裡,鬆了口氣,滿意道:“這個計策,斷不可走露半點風聲。”
莫珩、沈似、上官凜,大概是這宮裡他唯一信任的三個重臣,有他們在,哪怕自己稍憩數日,也不可能出什麼亂子。
“皇上聖明。”沈似再次作揖道:“臣以為,此事可與陛下親信的太醫略通一二。”
“哦?”蘇鍾挑眉道:“沈大人有什麼主意?”
沈似權衡再三,艱難開口道:“俗話說,久病床前無孝子。”
蘇鍾愣了下,明白了他的意思。
新年過後,皇上稱病上朝的消息,來的突兀而又令人措手不及。
文武百官雖然依舊天天早朝,同那三臣共商國是,但誰都開始在心裡嘀咕,這老皇帝會不會一病不起。
沒想到,這一病就是兩個月,連半點風聲都沒有漏出來,這皇帝到底如何了。
后妃們自然是輪流伺候著,四個王爺也常常前來探望。
壽山王秘密地回了京城,帶來了大好的消息。
——草原上已經鼠災泛濫,如今韃靼們自顧不暇,連秋收後的搶掠都沒有再如往年般出現。
他們連搶過冬食物的兵力都沒有了。
被搜刮來的無盡老鼠如瘟疫一般循著味兒去尋找他們的糧草——
這些老鼠大多是百姓們抓來的田鼠,早就吃慣了精細的糧食,看不上草原里生硬的草籽。
他們如同無孔不入的魔鬼,直接跟著逃竄的牧隊一路吃光糧草,甚至不怕火把的威脅恐嚇。
韃靼們都是遊牧民族,既不敢亂灑□□,怕毒壞了馴好的獵犬良隼,又不敢放火燒原,只能被動的到處換地方。
壽山王在遠處窺伺了許久,才終於鬆了口氣,帶著精兵們撤離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