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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都死了,也不知道是觸怒了哪路神仙……”
棺槨被人抬著,緩緩從路中央經過,盧愈好似看到幾縷白煙從棺槨的邊緣飄了出來,他用力揉了揉眼睛,不止是棺槨,連個別送葬的人腳下也有絲絲縷縷的白色煙霧。
盧愈拉住一旁的周從玉小聲問道:“我看到棺材裡冒出陰氣來,有幾個人腳下也有,因為這裡死人了嗎?”
“也許吧。”周從玉若有所思地說。
出殯隊伍的間隙之間,盧愈忽然看到街對面有個熟悉的人站在那裡,穿著一身孝服,低垂著眉眼,手上抱著一把小箜篌,盧愈又揉了揉眼睛,那把琴不是掉進水裡了嗎?
盧愈忽然覺得背後一涼,那種感覺就好像在亂葬崗被鬼妹子趴背了,嚇得他趕緊往後看,卻什麼都沒有。
結果再回頭之時街對面已經沒有人了。
“我好像看到孝服人了。”盧愈心有餘悸地喃喃道。
“他比我們早上岸,現在就在彤城內也不奇怪,”周從玉倒是不以為意,“走吧,我們去找落腳的地方,在彤城多留幾天吧,我要巡查一下八卦門的產業,估計會耽擱個三五天。”
“哼,切,呸。”盧愈用了三個擬聲詞表達了一下自己羨慕嫉妒恨的情緒。
作者有話要說:
PS:三屍九蟲說法是道家由來,但是其中三屍到底是哪三種,居住在哪裡,帶來什麼影響說法很多,這裡隨便挑的一種。其實說白了就是古人衛生條件不如現代,寄生蟲太多。又想到倒霉催的清朝,皇帝吃撐了一頓要被活活餓著,餓很久才給吃點飯,一個月餓下來沒病也病了,怪不得皇帝各個胃病。這對我等吃貨來說簡直是噩夢,恨不得每天吃撐的人只好默默遠目了……
PPS:實在討厭回頭去看自己的文,尤其是找錯字,因為一直處於一種“我知道的太多了”的狀態……一點驚喜都沒有,摔。
第20章 吃點湯包還有人搶,關門放驢蛋
一行人就這麼在彤城住下了,地點是在八卦門的一個別苑。
每天出門都會遇到出殯的隊伍,連續兩天之後饒是神經粗壯的盧愈也覺得不對勁了,聯繫起剛進城的時候聽來的流言,他忽然覺得不會是爆發什麼瘟疫了吧。
就目前的醫療和衛生水平來看,這是非常要命的。一不小心他們這個朝著武林大會前進的隊伍就這麼團滅在這裡了。
不過看周從玉進進出出的時候這麼泰然自若的神色,他覺得大概是自己多心了。
脖子上的傷在擦了兩天的藥之後好了,一點痕跡都沒留下,也不會痛了,一尾蔫蔫的鱸魚又活蹦亂跳了。
“驢蛋驢蛋,我帶你去吃謝家湯包,聽說那家的湯包味道可美了。”盧愈急吼吼地跑進原折劍的院子說道。
原折劍正在院子裡練刀,一把便宜大刀耍得虎虎生威,盧愈蹲在樹下看了一會兒,陡生羨慕之意,不由問道:“驢蛋啊,我能學武功嗎?”
“你過了那個年紀了,就算苦練也不會有什麼大成就。”原折劍手刀吐納了一番後悠悠道。
“那練點防身的把式總不成問題吧。”盧愈不死心。
“……行,你站到這裡來。”原折劍對他招招手。
盧愈立刻屁顛屁顛過去了,擺了個自覺非常帥的姿勢問道:“然後呢?”
“一隻腳抬起來,金雞獨立。”
“啊?”
盧愈茫然地抬起一隻腳,單腳站在地上,沒幾下就覺得腳下晃來晃去,立刻繃不住了,另一隻腳也點在了地上。
怎麼跟體檢似的,盧愈內心想。他有點先天性平足,輕微而已,走路久了或者站久了會容易累,多泡泡腳別穿有後跟的鞋子也就沒事。唯一糟糕的是體育達標跑步項目上經常擦及格線,要命。
“你資質不行。”原折劍一本正經地說道。
“……資質和金雞獨立有什麼必然關係嗎?”盧愈眼角抽了抽。
“自然是有,你身體穩定性太差了,體質不好,足弓也平,練武功下盤很要緊,你這樣……”原折劍說著,忽然身子一矮一個掃蕩腿過來,盧愈立刻趴地啃糙。
原折劍雙手一撐就從地上彈了起來,看著還趴在地上的盧愈說道:“你這樣打起來只有挨揍的份。輕功之類的對腿腳的要求很高,你撲騰兩下就掉地上了。”
被打擊得體無完膚的盧愈揪著野糙憤憤地詛咒了幾聲,忍著疼痛不甘不願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撣了撣衣服力爭做到周從玉一般坑蒙拐騙也神態自若。
“我們去吃湯包吧。”盧愈泰然道,其實膝蓋磕疼得要命。學不來武功已經夠丟臉了,要是再喊疼面子裡子都該丟光了。
“你不要緊吧,剛才那一下摔得還是挺痛的。”原折劍瞥了他一眼說道。
盧愈吸了吸鼻子,順從本能緩緩蹲下抱著膝蓋開始嚎:“嗷嗷,疼死了!快去房間拿藥!”
上完藥還一瘸一拐的盧愈堅持要去吃湯包安慰自己倒霉催的一天,原折劍當然來者不拒,跟去蹭吃的。盧愈手裡揣著周從玉發給他的“工資”,心裡美滋滋地準備請客。
又一隊送喪的隊伍路過,盧愈回頭多看了幾眼,還是一樣冒著絲絲縷縷的白色霧氣,看來真的是死人的陰氣。
只是聽著敲鑼打鼓的靈歌,以及婦女嘴裡唱的古里古怪的聲調,他還是覺得有點毛骨悚然。
死的人越來越多,走在街上滿地都是紙錢,看起來怪滲人的。
“那個人……”盧愈忽然看到有個人從他身邊走過,眼神渾濁,四肢無力,步履蹣跚,身邊圍繞著薄薄的白霧,從腳底一直蔓延上來,一時間他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喪屍。
剛好有人跟那人搭話,渾渾噩噩的那人也回應了幾句,只是看起來心不在焉。
還能說話?還好還好,不是喪屍。
盧愈又回頭看了一眼,心情忽然有些沉重。
“你在看什麼?”原折劍看他遲遲沒有跟上來,只得回頭來叫他。
“那個人看起來有點怪怪的。”盧愈指著半個人被白煙籠罩的人說道。
“好像我練功過度的時候一樣,腿腳酸軟無力,不過看起來只是普通百姓,不會武功。”原折劍說。
“……不是問你這個,算了,你又看不見。”盧愈悶悶地說。只有他看得到陰氣,跟誰說別人都理解不了。
總覺得……那個人會死掉的樣子。切,關他什麼事,他又不認識。
“走吧,再不去湯包店要關門了。”原折劍催促道。
“嗯。”盧愈一步三回頭地走著,走了幾步還是停下了。
原折劍看著他,盧愈深吸了口氣:“還是不行,實在放心不下。我就是好奇心旺盛,閒不住的命,該!”
說完一溜煙就跑了,追上那個步履蹣跚的行人,急吼吼地問道:“這位兄台,你是不是感覺身體不適?”
那人停下了腳步,一直低著的頭猛地抬了起來。盧愈倒吸一口氣,那是什麼樣的眼神啊,空空洞洞的,褐色的眼珠里的瞳孔好像都渙散了一樣,看起來有些渾濁,一點活人的生氣都沒有,整個人仿佛被抽空了一樣。
他忍不住後退一步,惴惴地想再問幾句,那人卻說話了。
“我沒事。”
沒事?這如果都叫沒事,醫院裡只要沒進太平間的都是活蹦亂跳的了!盧愈忍不住在內心咆哮,可是看著眼前從表情到聲音都像是要送去火葬場的人,他還真說不出什麼話來,只好乾巴巴地笑:“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叮的一聲脆響,盧愈回頭看去,周從玉就站在不遠處,臉上帶著閒適的微笑,狀似不經意地拋著手中的銅板把玩著,一枚放在手心上,另一枚被手指彈了出去,剛好落在掌心的銅板上,發出一聲脆響。
神志昏沉的那人忽然眼中爆發出一陣精光,目光炯炯地盯著周從玉手上的銅板。
“周忽悠你……”
周從玉將一枚銅板丟了出去,再拋出另一枚,兩枚銅板撞在一起又是叮的一聲,全都落在了地上。
那人忽然像是睡醒了一般,飛快地竄上去整個人撲在地上撿銅板,全身都劇烈地顫抖著,像是羊癲瘋發作了一般。
盧愈被他的舉動驚了一驚,還沒回過神就被周從玉拉著手腕拽開了,一直拽到了原折劍身邊。
“那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瘋瘋癲癲的?他很窮嗎,兩個銅板都這麼積極?”盧愈頻頻回頭看他,撿起了銅板的那人正拿著兩枚銅錢敲來敲來,仿佛那個叮叮咚咚的聲音能夠讓他精神百倍。
我擦,葛朗台出現了!果然吝嗇鬼的形象是穿越了古今中外的隔閡,在任何時代任何背景下都存在的生物。
“道清跟我說你帶原兄去吃湯包了,我覺得最近情況不太妙,就來找你們了。果然,你竟然就這麼傻乎乎地上去追問了。”周從玉雖然是笑著,可是眼神卻有些令人發冷的寒意。
盧愈忐忑地咽了口唾沫,想解釋幾句,可是最後還是默默低下頭。
“算了,你膽子大的本事在你膽敢照著來歷不明的‘秘籍’修煉的時候就暴露無遺了,”周從玉嘆了口氣,拿扇子戳了戳盧愈的額頭,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以後小心點就是,別這麼莽撞,萬一出什麼事情找誰哭去。”
“我知道了……對不起。”盧愈小聲道歉。
“這話跟我說沒用,得對你自己說。”周從玉頓了頓,繼續道,“找個地方吃點東西,我跟你們說些事情。”
掌門要說的事情自然不是小事情,三人坐在門可羅雀的謝家湯包店裡吃小吃,等湯包的間隙里,周從玉摸著摺扇道:“彤城看起來實在不太安全,我先送你們離開吧,去鄰近的城鎮等我就好。”
“這怎麼可以,要走一起走。”盧愈立刻反對。
周從玉看著扇子緩緩道:“你也知道,最近一直在死人……”
“那更要一起走了。”盧愈接上。
周從玉搖頭道:“不行,八卦門的在彤城的分舵不可能全部撤離,更何況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身為掌門怎麼可以因為怕死灰溜溜地逃走?我不要臉八卦門還要臉呢。”
說到最後他大概是覺得有點好笑,不由輕笑了一聲,看著窗外默默不語。
“最近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連原折劍也感覺到異樣,問道。
“這樣的狀況有一個月了,不過近幾日才嚴重起來。死的大多也是老弱病殘,起初官府也只覺得是危害不大的疫疾,沒想到越來越嚴重了。具體症狀分為三種,第一種是你剛才見到的,走路昏昏沉沉,神智混沌,聽到金銀之聲會精神大振……”
湯包上來了,盧愈夾起湯包咬了個口子,小心翼翼地將熱騰騰的肉汁吮吸了出來,謝家湯包果然名不虛傳,只可惜他現在品嘗美食的心情不那麼迫切,甚至有點食不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