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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我望向殷禛,“拿出來給他瞧瞧。”
只見殷禛摸出一疊超市購物券拍在穆寒手心裡。
我嘿嘿直笑,“到底誰比較聰明?你辛苦搬來不說,回頭吃不了過期還會挨老媽的罵。”
穆寒把那疊券直接塞進兜里:“謝了。”
我:“……”反應過來以後立刻衝上前去追殺他。
穆寒在前面拼命地逃,我使勁地追,他忽然閃到一輛車後,我始料未及,差點被突然打開的車門撞到。
畢竟是自家親哥,穆寒馬上體貼地問:“小穎,你沒事吧。”
“沒事,”多虧我運動神經還算發達,躲閃及時。
“小穎?”從車上下來的中年長者,穿戴講究,精神矍鑠。
雖然不甘願,我還是喚了聲:“沈伯。”我已默認母親同他的交往,但沒想到今天這樣的家庭聚會日,他竟也會到場。
“他是誰啊?”穆寒輕聲問道。
我悶悶地道:“媽的男朋友。”
不出意外的看到穆寒張大了嘴。
又一輛車停在我們身後,穆教授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鬥志昂揚地走過來。
我和穆寒兩個面面相覷了一陣,異口同聲道:“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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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教授開的是一輛八成新的黑色帕薩特,而沈伯的座駕連我這個外行人都一眼認了出來,乃是電視劇里經常看到的豪華勞斯萊斯。
兩人初初一亮相,穆教授就落了下風。
穆寒同我咬耳朵,“情敵相見,分外眼紅。”
我一跺腳,“你還有心情說這個,趕緊跟進去看看。”
我們每人提著幾大盒的東西進去,連許凌飛都幫上了忙。
踏進門我就感覺到客廳內空氣都凝固住了,沈伯和穆教授面對面而坐,就像武俠小說中所寫的高手對決那樣,注意力全放在對方身上,誰都不敢輕易出手。
年夫人端了兩杯茶,一杯輕手輕腳地遞給沈伯,另一杯重重地撩在穆教授面前。
還未開戰,穆教授就又輸了一局。
我搖搖頭,大事不妙啊。
穆寒也是一臉的無奈。
殷禛拍了下許凌飛的肩,他會意的點點頭,下一秒便蹦蹦跳跳地撲進年夫人懷裡,甜甜地喊了聲“阿姨好”。
這孩子倒是一點都不認生。
年夫人樂得合不攏嘴,“這是誰家的孩子呀。”
這時就該我出馬了,“我同事旅遊去了,讓我幫著帶兩天。”
年夫人蹲下身,耐心地問:“為什麼叫我阿姨?”
許凌飛一派天真無邪,一指我,“因為我叫她小穎姐姐。”又老氣橫秋地道:“這輩分不能混亂。”
穆寒嘀咕,“你還喊我叔叔呢。”
一屋子的人哄堂大笑,緩和了氣氛。
年夫人給許凌飛發了紅包後,極有興趣地打量小雲。
穆寒一推小雲,她扭捏著上前,被許凌飛這麼一鬧,張嘴卻不知該喊什麼。
“這姑娘長的真水靈。”年夫人誇讚道。
“千島湖的水養人。”我接道。
小雲捅捅我,“穎姐,我該喊什麼好。”
我順口說:“叫媽。”
小雲不假思索地喊了聲,“媽。”
年夫人又驚又喜,“哎。”
鄭小雲暈生雙頰,又不敢拿我出氣,重重捶了穆寒一拳。
穆寒痛得齜牙咧嘴,心裡可樂翻了。
我們陸續把送給年夫人的禮物獻上。
穆教授把一個厚實的紅包放在桌上。
年夫人神態慵懶隨意,“每年都這樣,沒有新意。”
穆教授忍著沒反駁。
要我說紅包是最實惠的,但我媽就是看穆教授不順眼,無論他送什麼都能挑出刺來。
沈伯笑了笑,“韻之,這次我去香港拍了兩件東西給你。”他慢吞吞地取出一個捲軸,在桌上緩慢地平攤開。
那是一幅行書五絕詩軸:偶來松樹下,高枕石頭眠。山中無曆日,寒盡不知年。
我一看立馬就說:“是四爺的字。”
沈伯微笑,“好眼力。”
我一點也不用謙虛,多年四黨豈是白當的。
年夫人眉開眼笑,別提多高興了。
“附庸風雅。”穆教授在我身後悶悶地說。“以前也沒見她喜歡什麼字畫。”
我笑憋在心裡,推推他,“您去鑑定一下。”
穆教授摘下眼鏡,細心看了多時,斷然道:“這是贗品。”
年夫人當場就翻臉,“你是來搗亂的吧。”
“學術上的問題你有我專業麼?”穆教授大言不慚道,事實上他確實有資格誇海口。
我了解穆教授的為人,他再看沈伯不順眼,也不會拿自己的專業開玩笑,理所當然地站在他那一邊,“我相信老爸的判斷。”
年夫人對我怒目而視,我吐了吐舌頭,把穆寒拉上來做擋箭牌。
殷禛走上前來,掃了一眼,淡淡道:“雖然模仿的很像,但確實不是胤禛所寫。”
“你也懂這個?”年夫人對他還算客氣。
殷禛鎮定自若,“有過研究。”
沈伯臉色尷尬,他撓撓頭皮,“不會吧,我花了大價錢拍的。”
“你上當受騙了。”穆教授眯了眯眼。
我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拍桌子,“等等,我記得這幅字不是收藏於上海博物館麼?怎麼可能在香港拍賣。”
沈伯緩緩收了笑意,眉頭深鎖,自嘲道:“還以為自己是老江湖,沒想到陰溝里翻了船。”
年夫人忙開解道:“沒事,掛一副真跡在家裡,我還得整天提心弔膽的呢,贗品挺好,反正我也就瞧個熱鬧。”
我撫額,老媽偏袒的也太明顯了。
穆教授雙手背在身後,笑容訕訕。
殷禛輕笑,“伯母,小穎給你準備了真跡。”
我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然後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也拿了副捲軸出來,上書:俯仰不愧天地,褒貶自有春秋。
年夫人扯扯穆教授的衣袖,“你也給鑑定鑑定?”嘴角扯著一抹似是而非的笑。
穆教授又看了很久,低頭自言自語,“字是雍正爺的沒錯,可這紙也太新了。”隨即他意味深長的目光掠過殷禛,極輕地點了下頭,“是真跡。”
我不知道殷禛是何時準備的這幅字,但恰好給老爸解了圍,我投以感覺的一瞥。
年夫人如獲至寶的收起來,笑眯眯地捏捏我的鼻子以示獎勵。
沈伯苦笑道:“看來另一件禮物也不用拿出來了,同一個拍賣行拍的,必定也是贗品。”
“沈伯伯你反正也丟過臉了,就拿出來看看吧,最多再丟一次臉。”我慫恿道,巴不得他被我我爸壓的永世不得翻身。
年夫人手還搭在我肩上呢,立馬賞了我一個爆栗。
沈伯這回拿出的是一個鼻煙壺,“據說是雍正爺用過的。”
殷禛直接拿過去摩挲了幾下,“是不是四爺用過的我不知道,是清朝的東西倒不假。”
穆教授一臉讚許的笑意,表揚道:“小伙子,你很不簡單。”
難得看到殷禛赧然的表情。
沈伯終於挽回一點臉面,開懷一笑。
趁著年夫人不注意,穆教授拍拍殷禛的肩,低聲說:“雖說你剛才是為了幫我,不過以後可別再冒名頂替了。”
殷禛露出些許侷促的神情,半晌才道:“好。”
我唇角勾起弧度,落井下石,“聽見沒,以後別再冒充四爺了。”
殷禛雙眸若星子般耀眼明亮,“下次帶我去上海博物館看看那副字吧。”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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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夫人抿唇淺笑,“你們先坐會,我再炒兩個熱菜就可以開飯了,中午就簡單一點。”
我趕緊把穆寒推出去,“媽,讓哥做菜,他的手藝我都沒嘗過。”
“他還會燒菜?”穆教授和年夫人同時問道,又同時轉過臉。
我醋意十足,“不但會做,據說還色香味俱全,小雲,哦?”我稍稍挑高了尾音,略帶看好戲的神情。
鄭小雲微微一笑,臉紅紅的。
穆寒被我趕進廚房,小雲也跟了進去幫忙。年夫人是個閒不下來的人,拿出一件已經打了一半的毛衣,在沈伯身上比劃,“大小差不多,再有幾天就可以完工了。”
沈伯喜形於色,穆教授則一臉的不快。
我瞧在眼中,唉聲嘆氣,我爸這回大概是徹底沒戲唱了。
另一頭,殷禛坐在沙發上,表情古怪。
我好奇地湊過去,見他手上拿著的是一包多力黑芝麻糊。
四爺黨眾所周知,那包裝上印的正是偉大的雍正皇帝的肖像,我不覺會心一笑。
殷禛神色微妙而複雜。半晌,他來了一句,“這個,屬於侵犯肖像權吧。”
我不以為然地,“那又怎麼樣,四爺又沒法從陵寢里爬出來告他。”
殷禛:“……”
等到開飯安排座位時又起了爭端,穆教授和沈伯當然爭搶著要坐在年夫人的旁邊,最後只能讓許凌飛做首座,穆教授和沈伯分坐在年夫人兩邊,對面依次是小雲、穆寒、還有我和殷禛。
沈伯說:“聽聞穆先生你興趣挺廣泛的,喜歡跆拳道、蹦極、衝浪、冬泳什麼的。”
穆教授瞥了我一眼,含糊輕應。
我把頭垂的很低。
“上次小穎提起以後,我也去學了幾招拳腳,穆先生看什麼時候有空,咱兩切磋切磋。”沈伯挑挑眉毛,展露一個看似毫無防備的笑容。
穆教授寒了一下,扭過頭又看我一眼。
我馬上嬉皮笑臉地接話:“沈伯伯,您可不是我爸的對手,要想和他切磋,先和我較量一下吧。”
穆寒也心領神會道:“沒錯,就算過了小穎那關,還必須打敗我才有資格向我爸挑戰。”
沈伯臉都黑了。
年夫人把臉一沉,“你們倆武俠小說看多了吧。”
我吐了吐舌頭,聲音低下去,“幫自己的父親是天經地義的事。”
許凌飛手上拿著一隻雞腿正費力地啃咬,還不忘幫我說話,“我媽也說過,吃裡爬外,天誅地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