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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夢半醒間,我感覺被人踢了一腳,我怪叫一聲,一隻手伸到我胸前,拽住我的衣領,厲聲道:“誰?”
我滿臉通紅的踹起一腳,“MD,你手往哪裡摸。”
那隻手放開我,昏暗的燈光下,與我面面相覷的正是殷禛。他臉色不悅,“你想幹什麼?”
我想幹什麼,我想罵人。我怒道:“你看清楚了,是你壓著我。”
他仔細回憶了片刻,大概也理清了前因後果,拉我起身,“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他要敢心懷不軌,我早撲上去拼命了。
但不可避免還是有些尷尬。
我擺擺手,故作大方,“算了,你回房去睡吧。”
他搓著手,幾次想說什麼,但只說了個“我”字就再也說不下去。
我懶得理他,自顧自的回了臥房。
這一夜我睡的不太安穩,腦子不肯休息,老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直到凌晨好像才進入夢鄉,再次醒來的時候,一看時間,我幾乎是跌下床的。
手忙腳亂的穿好衣服,洗漱,拽住殷禛出門,急匆匆的塞了一把硬幣給他,“我來不及送你了,你自己坐公交去花店,知道麼。”
他淡淡應了一聲。“昨晚的事……”
我打斷他,“不管你有什麼話,晚上再說。”我邊攔車,邊腹誹:他怎麼看起來比我還糾結於這件事。
我衝鋒似的奔進公司,氣喘吁吁的說:“打卡。”
鍾嬋娟安慰我,“別急,還有五分鐘呢。”
我直接就癱在了地上。
“你至於麼你。”鍾嬋娟瞥我。
我沒力氣和她爭辯,她哪裡知道我的艱辛。
鍾嬋娟也不再管我,兀自圍著打卡機一圈圈的轉悠,還哼起了歌,“我守著打卡機笑眯眯。”
仿佛有一群烏鴉從我頭頂飛過。
我好心的告訴每一個進來的同事,“此人已魔怔,大家請無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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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依舊過的風平浪靜。
下午為防止郭晨晨又拉我進辦公室談心,我寧可出去跑客戶,我把聯絡名單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決定為那份被莫名毀約的合同再努力一把。
公司的車全都被行政部門安排出去籌辦年會事宜了,我只能打車前往,希望報銷時不會被郭晨晨藉機卡住。
臨江集團位於普陀區和嘉定的交界,我找到負責與我司接洽的採購小趙,也不問當初毀約的緣由,只是陪著笑臉請他再慎重考慮下我們的合作關係。
小趙把我迎進會議室,關上門,一臉為難的說:“年穎,我們是老關係戶了,一直合作愉快,我巴不得和你們簽約也好省了我許多事,但是……”他語氣一轉,“我們新來的採購經理就是不肯點頭,我有什麼法子。”
我奇怪的問:“老徐呢?離職了?”
小趙壓低了嗓門說:“聽說被安排內退了。”
我想了想,問:“那新來的採購經理是什麼來頭?”
“我們熟我才告訴你,你可別說出去。”小趙賊頭賊腦的四處看看,附耳過來,“聽說是我們總經理的新任女友。”
“哦,”看他一臉的神秘,我只得配合的說:“原來是這樣。”其實臨江集團的總經理沈澤花名在外,女朋友換的比衣服還勤快,一開始我還有興趣從小趙那裡挖點八卦,聽多了,我都膩了。
“話說回來,年穎你和她沒仇吧,為什麼一提到你們公司,特別是你的名字,她就咬牙切齒的。”
“我又不認識她。”我笑笑,又補充了一句:“我也不認識你們總經理。”
小趙撓撓頭。
“你再想想辦法。”我還是不死心。臨江集團的單子對我很重要,失去這個客戶,我的獎金要縮水一大半。
“我真的是無能為力。”小趙攤手。
我咬咬唇,“那我能不能去見見你們這位新來的經理?”
小趙躊躇半晌,“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溫經理她半小時前出去了。”
“去了哪裡?大概什麼時候能回來?”我看看表,問。
“領導的事我哪敢多問啊。”小趙苦著臉說。
我一想也是,就不為難他了。“我想她一定對我們公司有所誤會,那你幫我約個時間,我跟她解釋一下。”
“行,這個包在我身上,”小趙慡朗的說。
“那我先走了,就拜託你了。”
“放心吧。”
我拿起背包,手剛按在門球上,小趙制止住我,“年穎,溫經理回來了。”他指指門外,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一名容貌姣好的女子正把兩位黃髮碧眼的老外領進旁邊的會客室。
“她就是你們經理?”我鬱悶道。
“是啊。”小趙沒看出我情緒上的變化,“你坐著等一會吧,不用再跑一趟了。”
“不用了,”我有氣無力的說。我算是明白這位新來的採購經理為什麼會針對我,針對我們公司了。
溫南喜,現在是臨江集團的採購部經理,半年前,她曾經是我的同事。因為擅自拿客戶回扣,損害公司名譽,被開除。她一直以為是我檢舉揭發才害她丟了工作,恨毒了我。其實我是在事發後才知道她做過的事,實在想不通她怎麼就認定是我乾的。
小趙不明所以的問:“怎麼了?”
我輕描淡寫的說了句,“梁子結大了,沒法調解了。”我放棄,打道回府。
我沒精打采的候車,無功而返,真是有愧公司業績年度冠軍的威名。
不過這趟走的還算有價值,至少老處女再拿這件事說事的時候,我就能理直氣壯的說清緣由了。
天空不作美,大雨毫無預警的傾盆而下,幸好我一年四季都習慣在包包里放把傘,看著路人狼狽奔走,一種優越感油然而生。
但下雨有個壞處,路上的空車急劇減少,我等了足有半小時,仍停留在原地。
雨越下越大。
屋漏偏逢連夜雨,一輛紅色豪華跑車打我面前飛馳而過,濺起一地的泥漿,好死不死的都潑在我的身上。
我怒極,對著車尾豎起了中指。
沒想到,這輛車慢慢倒了回來,有人搖下車窗,甩下幾張紅艷艷的百元人民幣。
我第一反應就是撿起來撕碎了扔還給他,但畢竟腦子比手動的快,撕毀人民幣那可是犯罪行為,我可不想讓我媽到監獄裡來探望我。
我還有很多偉大的任務沒完成呢,例如賺很多很多的錢包/養鍾小哇,再例如把我爸媽那對冤家再撮合在一起。
我怒目而視,醞釀好了一堆罵人不帶髒字的文明話。
但那人沒有給我機會,他吹了記口哨,從沒關上的車窗里瀟灑的伸出手朝我揮了揮,疾馳而去。
我把鈔票用紙巾一點一點擦乾淨了,放進口袋。
我記住這張臉了,下次如果被我遇到,我就把這些錢全換成一塊錢硬幣,然後砸到他的腦袋上。
天空就像被一塊巨大的黑布遮住似的,伸手也就只能看得見五指了。
一輛輛的車從我面前開過去,我現在這副尊榮就算有空車司機也不願意停下,我欲哭無淚。
我這人不太喜歡麻煩別人,但這不包括我哥。
我打到他的手機上,讓他趕緊攔輛車來接我。
當穆寒出現在我面前時,我從沒覺得他的形象如此高大過。
計程車司機看著雪白的椅墊被我一坐就成了大花臉,心疼的不得了。
我沒精神和他搭話,指指穆寒,他就是我的代言人,有什麼事找他就行。
最後穆寒多付了幾倍的車資給他,問題圓滿解決。
錢能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這話還是很有道理的。
穆寒直接把我送到花店,埋怨道:“幸虧你是今天找我,明天早上我就回去了。”
我說,“你什麼時候回上海來工作,你這次又沒去探望過爸媽吧。”
他嘿嘿一笑,“下次。”
穆寒前些年調去了北京工作,迷上帝都的人土風情,在那一干就是好幾年。明明是那裡有他捨不得的人與事,他的理由卻冠冕堂皇的讓我臉紅。他說:我替你守著四爺呢,你想他的時候想我也是一樣的。
我……
但現在我有了鄭小雲這張王牌在手,不由得他不就範。
我眯起了眼,賊兮兮的說:“你再不回來,當心小雲被人搶了。你要知道,像她那麼漂亮單純的女孩子,追求她的人可不少。”
穆寒溫柔對著小雲一笑,“她要是答應做我女朋友,我馬上就申請調回來。”
鄭小雲撇撇嘴,淡定自若的說:“我可是四爺的人。”
我:“……”
穆寒恨恨的瞪我:“都是被你帶壞的。”
我除了乾笑還能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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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穆寒送走後,我和小雲正聊著,一個老頭神情沮喪的走出來,殷禛跟在後面叫他,“喂,你的棋盤忘拿了。”那老頭理都沒理。
“這又是怎麼了?”我的好奇心足以殺死一隻成年大象。
“穎姐,這老頭就是昨天寫春聯那個。”小雲說。
我恍然大悟,隨後又不解道:“那他今天又受什麼刺激了?”
“大概是要報昨日的一箭之仇,他特意拿了棋盤來和四哥對弈,想要找回一點面子。”
我插嘴:“看來不但沒找回面子,連里子也一塊丟了。”
“穎姐英明,”小雲最會拍馬屁,當然我也很受用。
殷禛靜靜站著,“他的棋也算下得不錯了。”
我嗤之以鼻,“但跟你比還是差的很遠,對吧?”這人臉皮越發厚了。
他但笑不語。
“穎姐,你和四哥下一盤,挫挫他的銳氣。”小雲的馬屁有時也會拍在馬腳上,我對圍棋象棋一竅不通,唯一精通的是五子棋和跳棋,可這能拿得上檯面麼。
我摸著鼻子嘿嘿笑,“有機會的,有機會的。”
“怎麼弄的這麼狼狽?”我坐在店裡已有半小時了,殷禛才發現我滿身的泥污,也太不把我這個老闆兼房東放在眼裡了。
提起這個我就來氣,我把剛才那事簡略說了一遍。
剛踏進門的余小青興沖沖的跑到我面前問:“穎姐,那輛跑車是什麼牌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