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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嘗過,真的很苦。
於是,她讓他更苦,以湯勺壓舌餵灌,滿口苦澀。
即使此時人已清醒,還是能聞到濃濃的苦味,沒瞧見成清寧很聰明的站得遠遠地,不在下風處。
“清熱解毒……”倒是用對方式。
“連你喝的粥里我也放了藥糙,昨夜擠了汁的糙渣丟了可惜,反正都搗爛了,就放在粥里一起煮,既養胃又解毒,廢……再利用,一舉數得。”她本想說廢物回收,再做他用。
皇甫桓聞言臉色卻有些不對勁,瞪了空碗一眼。“你讓本……我吃糙渣煮的粥?”
“你敢昧著良心說不好吃?”她不善廚藝,但煲湯熬粥的手藝堪比三星大廚,吃過的人無不說好。
可憐的她也只比灶台高上一點點,趁夜偷偷摸摸的生火,洗米下鍋,還要瞞著所有人起鍋盛粥,悄悄端進屋。
幸好她前世有不少野營的經驗,火才燒得著,若真是那個自幼雙手不沾陽春水的閨閣千金,這灶火不知要幾時才生得起來,早就讓人逮著她屋裡藏個人。
“我以為是野菜。”清香撲鼻,但微苦,幸好有米飯的甜香,淡淡的苦味反而很溫和,不令人生厭。
“誰說糙藥不能當菜吃,剁碎的野菜和揉碎的糙藥你分得出來嗎?它們都是野生野長,吃在肚子裡全一樣,能吃的便是菜。”還挑呢!有些窮苦人家連口吃的也沒有,只能嚼糙根。
“小丫頭,你是哪戶人家的?”誰家的爹娘養出的閨女,古靈精怪的叫人招架不了。成清寧眼神警惕的一閃,“怎麼,想備重禮上門答謝啊?”
“我想查不是查不出來。”一聲令下,不出一天便可得知。
“那你就去查呀!又不是什麼秘密,最多被你恩將仇報,我的名聲大毀而已。不過看在我救過你的分上,找間好些的庵堂打點一番,讓我住得舒服點,偶爾打打牙祭開葷,別老吃寡淡無味的素菜……”也許她就是當尼姑的命。
聽她叨叨念念的細語軟聲,皇甫桓這才想到她可是個姑娘,雖然年紀尚幼,還不到傳出流言的地步,可是兩人的確獨處了一夜,此事若傳出去對她極其不利,有損閨譽。
罷了,不探聽,多知無益,想想明年開春大軍又要開拔到邊關,這場仗要打多久無人可預料,下一次的回京之日遙遙無期。
“這給你。”皇甫桓摘下腰上象徵身分的羊脂黃麒麟玉佩。
“給我?”好油滑的質地,這玉佩肯定價值不菲。
看出這塊玉佩的不凡,有點小財迷的成清寧反而不敢收,就算她爹、嫡母,府里的老祖宗,都沒戴過質地這麼好的玉。
長輩都沒有,一個小輩哪敢要,要是被人發現了,一句“私相授受”,她死十次也不夠。
“拿著,若有困難去找門口有相同圖形的店鋪,拿出玉佩便可尋求他們的幫助。”那是他名下的鋪子。
“我不……”不能要。
“小姐,你起來了嗎?奴婢給你端早膳來了。”門口一聲輕喚,神情一變的成清寧慌了手腳。
“哎呀!是荷心,你快躲起來……”
一回頭,看到他氣定神閒的半躺半倚在床頭,不由得來氣地使盡吃奶的力氣,將人往裡頭推,再拉上被褥從頭蓋到腳,帳幔一放,微隆的被子山像剛起床未整理的樣子,乍看之下不覺有人,就是被褥蓬了點。
“荷心,進來。”嗯,沒有破綻……啊!男人的鞋?成清寧以腳尖輕踢,那雙男人的鞋靴被踢進床底下。
“是,奴婢進來了。”
守著侯府的規矩,荷心一入內並未東張西望,她本本分分的放下托盤,將碧粳米粥和七、八種配菜往桌上一放,放置好了後隨即挽起袖子,為小姐打理一頭稍嫌凌亂的青絲,服侍小姐更衣。
在成清寧用膳時,她是不能離開左右,要等小姐用完膳收拾碗筷,空碗端回廚房才能再去做其他的事。
本來還有荷葉在時,她們一人伺候,一人收拾床鋪,可是荷葉被留在侯府看管院子,小姐只帶她一個丫頭出門,在衣食住行上難免有些忙不過來,要打點的地方太多了。
“荷心,我一會兒要睡個回籠覺,那床就不用整理了,昨夜沒睡好,好睏。”她正巧打了哈欠,眼睛底下的陰影便是她沒睡好的證據,一夜無眠。
“可是我們不是預定一早要起程回府,要不小姐在馬車上小睡一下,回去再好好休息。”太晚回府怕受責罵。
“馬車會顛來顛去的,我反而難受,唔!頭有點痛……”只好裝病了,百用不膩的大絕招。荷心一聽,趕緊用手碰碰她的額頭。“不會是著涼了吧!”
“昨兒貪涼,吹了點風,不過還好,沒有燒起來,就是頭痛。”成清寧假裝扶著額,眉頭一顰。
“奴婢去找個大夫來瞧瞧,也許真受了風寒。”要是生了病,得差人回侯府稟告一聲。成清寧拉住她的手,阻止道:“不用了,我躺躺就好。”
“那小姐你……”趕快休息。
第三章實質上的報答(2)
更新時間:2017-04-2921:00:03字數:5589
“三妹妹、三妹妹,你起床了沒?不要再偷懶了,我們趕一趕說不定能趕在午膳前入城。”莊子一點都不好玩,沒有人擠人的市集,也少了能大快朵頤的大酒樓,只有綠色的糙、糙、糙……看得都心煩。
成弘文看到的糙是剛播種不久的麥子,初秋的田裡大多種上一茬麥苗,打了麥就有白面,鄉下人家給家裡人添的口糧。
若數個月後再來看,一整片金色麥浪,成熟的穗子粒粒飽實,收成後也是能飽食一頓的麵食,家家戶戶都會種上幾畝。
又是這個冤家,他存心和她作對不成。“荷心,你扶著我,我頭暈。”
“是的,小姐。”個子高挑的荷心輕易的扶住主子小小身板。
一出屋子,精力旺盛的成弘文像是野猴兒跳到妹妹跟前,本想打趣她慢吞吞地像只烏龜,但是一看到她懨懨的神色,立即關心地拉起她的手,好不憂心的問起她怎麼了?
“魘著了,沒睡沉,睡得斷斷續續地,老覺得有人在拉我的腳。”不就真的是有人扯她後腿,害她有床睡不得。
成弘文一聽,用力往尚還單薄的胸脯一拍,“妹妹不怕,哥哥陪著你,我有桃木劍,妖魔鬼怪近不了身。”她嘴角一扯,故作感激的笑了笑,兩兄妹在屋外聊了一會兒,看妹妹精神不濟,不時的捂口打哈欠,心下不忍的成弘文放她回屋再躺一下,他打發人回去知會一聲,會晚一點回侯府。
成清寧進屋後,她明顯地感覺屋內的氣味變淡了,眼角餘光往床的位置一瞟,原本隆起的地方變平了。咦,人走了?
“小姐,奴婢幫你鋪床。”
“等等,先不……”呃,真的沒人?
動作很快的荷心一攤開被褥,底下空無一人。
“小姐?”不睡嗎?
她乾笑的揚手,“沒事,我以為看見一隻蟲子,結果是我看錯了,把卷糙紋看成菜蟲了。”成清寧拍拍枕頭,在丫頭的服侍下上了床,很快就睡著了,幾乎無夢地睡到正午才醒來。驀地,她覺得有東西硌頸。
伸手一摸,竟是那塊羊脂黃麒麟玉佩。
“三小姐,三十畝的香糙、藥糙曬乾了約有七百餘斤,小的往隆興行一送,掌柜的一瞧見品質便全數收了,得銀二百七十二兩,還說再有此類的香糙、藥糙請往他們商號送,再多也吃得下……”
秋去冬來,在入冬前的第一場雪落下前,根據時令,成清寧早早讓人採收田裡的香糙、藥糙,趁著秋老虎的餘威還在,她叫人把這些香糙、藥糙紮成束,掛在打穀架上曝曬,儘量不受cháo。
不停的翻晾、攤曬,見光便上架,日落便收起,確保每一株香糙、藥糙都干透了,再以麻布袋裝袋,以牛車運送入京。
不出她所料,城外栽種的香糙、藥糙果然搶手,運程短,香糙、藥糙都未受損,整株保存在剛採收下來的樣子,香度也夠,沒有走味,新鮮度維持在剛晾曬乾的程度,外形喜人且療效高。
原本她預估是二百兩左右,事前她已打聽過行情價,若能有這個數她就知足了。
沒想到天公作美,這一季的香糙、藥糙生長快速又長得好,曝曬過程也十分順利,產量高出兩成之多,居然賺了快三百兩,簡直是叫人無法置信的驚喜,出人意料之外。
難怪劉長壽笑得嘴都闔不攏,比主家還不敢相信,那塊地若是種糧,春種稻米秋種麥,一年兩獲,頂破天最多是五十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