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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原地站立片刻,抬頭看著朝他伸出的那雙手,五指纖細修長,白淨如玉,堅定而筆直的向他攤開手掌。
他垂下漆眸,眸中黯光微微閃動,那遲疑的時間只有短短一瞬,但仿佛又十分漫長,……他終於伸出手去,試探的握住那隻小巧的手。
當他的指腹觸碰到那冰涼的手指時,立刻被反握住,明明一雙柔若無骨的小手,卻能將他寬大骨節分明的手掌包握住,明明自己的手就那般冰涼刺骨,卻總是執著的試圖給他溫暖。
少年這一刻的心情是複雜的。
幻泠握緊他的手用力一拉。
在飛身上馬那一瞬間,他在騰空而起的間隙,轉眸極快速的看了一眼身前少女的側臉。
這般近距離看她,才發現她的皮膚細滑到吹彈可破,又白又潤,長長的睫毛又彎又濃,從側面看過去就像一對蝴蝶翅膀打在眼眸上,還有那挺翹的瓊鼻,鼻珠圓潤小巧,嘴唇小而薄,純色有些淺,記得她面無表情時總是輕輕抿著,打壞主意時總是微微向上勾挑,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妖邪氣……
總之,這個少女……這個人,不,這個殺手是個讓人看不透的。
“坐穩了啊!咱們出發了!”幻泠在前面拉著韁繩,一聲清叱,馬兒飛快奔跑起來,暢意的笑聲灑滿山道。
十四沉默無聲坐在馬後,聽著前面女人哼的不知名小調,看著山道旁划過的青松綠草,感受著迎面吹來的微風,這麼多年來壓抑沉重的心情竟然有了一絲放鬆,連自己也未曾察覺到他的嘴角一閃而逝的揚了揚。
黑色駿馬托著俊逸的書生和絕麗的少女奔馳在蜿蜒崎嶇的山間小道上,偶爾有過往的行客經過,也會回頭多看兩眼,這道特殊的風景。
兩人一路疾行兩天,十四終於摘下書生的面具,又換了另一張油滑的商人面具。
幻泠看著他戴面具時忍不住譏諷:“你這一路換了這麼多張面具,可我還是能一眼就認出你來,你知道問什麼嗎?”
十四聽她如此問,便正色看向她,他確實很好奇,她究竟為何有這般本事一眼看穿他的偽裝。
幻泠也一臉嚴肅正經的解釋:“因為……你是我看中的男人,你長在我心裡,而不是眼裡,所以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認得出你。”
十四:“…………”
他就該知道,這女人就沒有一刻是要臉皮的,就不該期待她能給什么正經回答。
“你不信啊?”幻泠歪頭看他:“我說的可是真的。”
十四根本不想理她,這女人,你越搭理她她越來勁。
幻泠見他冷臉以待,笑了兩聲,說出的話卻是字字珠璣:“瞧你,隨便兩句玩笑話就當真了,你這可怎麼行,現在你可扮演是一個油滑老道的商人,你這幅冷臉的樣子是給誰看啊?晦氣,誰要來找你做生意?”
十四一怔,突然意識到她話里真正的意思。
他的面具是做的十分逼真,沒有任何人能夠看出易容的破綻,可他在對所易容的人物性格和言行舉止上卻缺乏深入的揣摩和研究,難道是因為這樣才使得熟悉如幻泠這樣的同門,能一眼看穿他?
反正十四是絕對不相信她剛才那番什麼心裡眼裡的鬼話的。
“小娘子說得有理。”十四頂著那張圓臉小眼睛的商人臉,扯了個奸險的笑容,還伸手勾了勾幻泠的下巴,一副趨炎附勢的樣子。
“……”幻泠一時難以適應他角色的變化,不過孺子可教也,總算明白她話里的意思。
不過這種奸商角色,真是讓人倒胃口啊!
“在你沒有摘下這張奸商面具之前,我不想和你說話。”幻泠白了他一眼,轉身走進客棧,讓店小二開了兩間房。
為什麼是兩間房而不是一間?
如果是上一次任務世界裡的幻泠,可能因為不會人世間的男女之事和世俗法則,她會一上來就逮住任務目標就行歡好之事,然而漆鸞卻用事實告訴她——男女之間,並不是有了關係就有愛。
對於男人,性-愛和愛情完全可以是兩碼事。
月如也教會她,一個女人,如果輕易將身子給了男人,反而不被珍惜對待。
“這是男人的劣根性。”月如當時就是這麼對幻泠說的:“記住,要想拿下一個男人,勾著他吊著他卻又讓他心痒痒想得而得不到才是最高境界。”
幻泠也不瘦很懂月如說得這一套高深理論,但她反正明白一件事。
就是絕不能再上上次漆鸞那樣,一上來就跟男人做-愛,否則讓他看輕了你,後頭就不好辦了。
所以,這次對這個防備心極重又似乎背負重任的小狼狗,幻泠終於曉得了徐徐圖之。
反正他年紀還小,十八歲的年紀,嚴格來說,還算不上真正的男人呢。
自己這具肉身的年紀也小,十七歲,嫩的發芽呢。
得到任務世界裡的天之驕子的真心才是她的目標,睡不睡,怎麼睡,睡幾次,只是一種手段或者途徑罷了。
興許她這般坦蕩光明,小狼狗反而會在那兒抓耳撓腮的想不明白呢。
這麼好的機會,她不是口口聲聲說喜歡他嗎?
怎麼不趁機干點什麼呢?怎麼還要兩間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