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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不行不行——”躺在地上本來面對這種車禍都十分淡定的小姑娘,頓時就急了,“不能拉!”
由於她的聲音實在太悽厲了,大媽嚇的哆嗦了一下,下意識鬆開手,嘖了一聲,覺得自己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有些悻悻的從車底退出來,索性不管了。
她嘟囔著走遠,沒看到被她用力那一下,有幾縷斷掉的頭髮,在脫離了主人之後很快化為了淺色根須,被女孩心疼的收進袖子裡。
後來還是眾人齊心協力,把車朝前推了一點,車底的女孩這才解救出了自己的頭髮,從車底爬了出來。
她站起來,身上穿的破舊袍子長長的拖地,蓋住了她的赤腳,一頭長髮堪堪比袍子短一點,不至於拖地,也已經極踝。
這一身打扮屬實是怪異,但是此刻眾人都被車禍吸引了注意力,大多數在關心她身上的傷。
“我沒事……”女孩第一次被這麼多人圍觀,她一張臉精緻的讓人驚嘆,眉目如畫唇紅齒白,但是無論誰和她說話,她的雙眼都沒有聚焦,回答問題也很緩慢,說好聽了是空靈,說難聽了就是呆滯。
“趕緊去醫院看看吧,我看著小姑娘八成撞到腦子了。”
“對啊,看著沒事,剛才動靜那麼大,說不定是內傷呢……”
旁邊大部分人已經走了,但是仍舊有幾個人圍著,七嘴八舌的說。
司機只是個被生活壓彎脊背的中年男人,突逢大難,到現在看到小姑娘站在他面前,還能說話還能動,這才總算完全恢復理智。
上前道,“丫頭,你能走吧,跟我上車,我送你去醫院。”
“對啊對啊,早高峰,就別等救護了,快去……”其他人也跟著附和。
小姑娘卻搖了搖頭,還是掛著和善的笑,但要是細心一些的人就會發現,她的笑容和剛才在車底下的笑容一模一樣,嘴角弧度都精確分毫不差,就像是畫上去的。
一個好心的大哥拍了一下小姑娘的手臂,“對啊,美女,你叫什麼名字,家住哪裡,大哥幫你給家裡打個電話,等會檢查出了什麼毛病,好讓你家人先過來……”
小姑娘遲疑道,“我叫……蘿蘿,”好心的大哥讓她報電話號,她又固執道,“我沒事。”
突然,她伸手摸了一下胸前,那雙沒有聚焦的眼瞬間亮了起來,聚精會神的看向某個方向,雙眸淺綠色一閃而過明亮到妖異,接著一句話沒說,轉身就跑,而且是橫穿馬路!
好在這會這裡出了車禍,車流路過都下意識的放慢了速度,幾聲尖銳的喇叭聲伴著咒罵,都險險的從小姑娘身邊擦過去,沒有再撞到她。
蘿蘿邊跑,邊按著胸口的石頭,速度快到不可思議,身後的司機和圍觀的看著她健步如飛,風一樣的沒了影子,都傻在原地。
胸前小石頭一點點的熱度,在奔跑中很快消散,蘿蘿停下腳步,徹底失去了感應。
她明明感覺到了恩人的方向,明明那種感覺他就在不遠處,這感應怎麼會突然就消失了。
她站在一幢大樓面前,茫然的看著這雄偉的建築,臉上的表情瞬間垮了,雙眼中的神采消失,又恢復呆滯。
“明明在這裡的啊……”
她茫然四顧,原地轉圈圈,神經質的自言自語,“明明就在這裡啊……”
大廈的外置電梯裡面,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隨著電梯緩緩上升,他手指點在透明的電梯玻璃上,薄薄的眼皮不經意的向下一掃,正看到在地下毛驢拉磨一樣轉圈的蘿蘿,頓時嗤笑出聲。
“那是麻袋成精了嗎?”
他身邊站著的幾個人,頓時捧場的跟著看下面,然後好一番冷嘲熱諷,還有個人假模假式的要找保安,把樓底下轉悠的神經病攆走。
男人本來在笑著看下面,但是很快不知道被杵到了哪根肺管子,臉色陰沉下來。
他本來生的就不是端端正正的那種好看,而是偏痞相,眼睛雖然也不小,狹長的眼尾收成細細的線,看多了都直戳人眼珠子,薄薄的單眼皮和薄薄的嘴唇,平時好好的笑起來都像是憋著壞水,這會兒徹底陰沉下臉,簡直像個變態殺人狂。
身邊跟著的幾個人頓時都收聲了,男人陰沉臉,最後看了一樓下原地轉圈的小螞蟻,收回了視線。
小螞蟻蘿蘿,失去了目標,在原地轉了一會,垂頭喪氣的開始漫無目的走。
她前些天才從山上下來,七百年,終於修成了人形,感知到恩人有危險,這才跋山涉水扒火車的憑藉著一點感應,找到了這裡。
她能感覺到恩人就在這裡,但是隔了三百年了,恩人幾次轉世,留在他靈魂上的印記已經十分淺淡,她只能感覺到一個大致的方向,只有真的面對面,才能將人認出來……
蘿蘿嘆了口氣,胡亂的在街上走,樹爺爺和她說的山下世界,根本和她見到的完全不一樣,到處都是比山還高的建築,路上還跑著各種沒有神智只會放臭屁的不知道什麼獸,這裡的樹木都被圈養起來,看上去鬱鬱蔥蔥,卻大多數根本沒有神智。
蘿蘿兩眼一抹黑,除了知道見人就笑之外,完全不知道怎麼適應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