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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輛行駛的聲音本身不小,但舒蘭聲還是聽到樹枝嘩啦的聲音,看到樹枝無風搖晃,他疑惑的仔細看了一眼——
搖晃的樹叢間,他看到一個人掛在樹杈上,不遠處路燈的光線攏過來,能清晰的看到了那個人蒼白的臉被長發遮蓋住一半,一身寬大的袍子正好把腳蓋住了,一陣風幽幽的吹過,袍子晃動間,簡直就像是憑空懸浮在樹上。
舒蘭聲瞬間頭髮都炸立起來,路上現在空蕩蕩的只他這一輛車,雖然他自認生平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但說是這麼說,誰半夜三更的看到一個吊在樹上露出半張臉的“女鬼”,都會嚇的不輕。
他趕緊關上車窗,一腳油門躥出去,但是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沒忍住順著後視鏡又回頭看了一眼,結果就看到“女鬼”在對他笑,甚至在和他揮手!
舒蘭聲喉間發出一聲模糊不清的長調,曲曲折折的暴露的其主人此刻想尿尿的心情,他一腳油門差點蹬油箱裡面,性能良好的車瞬間“嗡”的一聲,飛馳而去。
蘿蘿的手僵在半空,看著急速駛去的車臉上的表情有點茫然……恩人沒看見她?
她趕緊從樹杈上下來,高樹叢不適合飛躍,這條路除了恩人的放屁怪獸,沒有其他的,她赤足在路上狂奔,追在恩人的後面。
舒蘭聲整個人緊繃著,油門踩到底,眼睛緊緊盯著前方,強迫自己不朝後看,可是人越是害怕,就越是難以自控,他沒忍住又朝後看了一眼,看到那個“女鬼”竟然跟著他飄來了!
“操……”舒蘭聲顫巍巍的罵了一聲了,又狠踩樓下油門,空曠的街道上引擎聲嗡鳴。
呼嘯而過的車輛帶起路上細碎的沙石,蘿蘿跟的太緊了,一粒車軲轆帶起小石子迎面砸過來,她迅速側了一下頭,打在下巴上,劃開了一道細細的口子。
蘿蘿疼的腳步遲緩了下,伸手摸了一下下顎,那道小口子已經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只留下淺淺的一道血跡,昭示著剛才那裡確實受傷了。
蘿蘿放慢了速度,沒有再跟那麼緊,伸手把臉上的血跡用手指勾了一下,然後邊跑邊塞進了嘴裡吸吮。
不能浪費,她可是人參,人參修行極其不易,這一點點血,就能讓一個瀕死的人續命。
幾百年前,人參精是修士道士甚至王公貴族爭相搶奪的對象,草木精大多一季榮枯,極難成靈智,人參更是生長條件苛刻,通常未成靈智就被挖走,因此人參精可謂稀世奇珍。
長生不老何須苦苦煉藥,吃一口人參娃娃就能青春永駐,兩口就能壽命翻倍,要是吃了一整個,就算不是永生不死壽與天齊,也差不多了。
而人參成精初期又法術低微,生長期漫長,幾乎所有還未長成就被人捉去,萬不存一,當初要不是恩人,蘿蘿也沒有能夠修行成人的機會。
眼看著恩人的怪獸終於放慢速度,蘿蘿心裡一喜,又加快腳步,不過還沒等她跑到怪獸前,就見恩人的怪獸拐彎,進入一個滿是柵欄的大門內。
蘿蘿氣喘吁吁的到近前,卻被柵欄攔在了外面,她越過柵欄朝里看,恩人和怪獸不見蹤影,她胸口的小石頭熱度漸漸減退。
她正準備翻越柵欄,但是手才抓上柵欄,就猛的一哆嗦,蘿蘿生生被彈開,跌坐在地上,全身都又痛又麻。
她疑惑的看著雙手,站起來再嘗試,再次被彈開,她聽樹爺爺說過,有些道士專門以捉妖為生,他們總是有很多招數對付各種妖精,要蘿蘿遇到務必躲開。
蘿蘿隔著一段距離,看著柵欄,以為這是樹爺爺說的道士手段,不敢再伸手,她不知道讓她不能靠前的,不是因為什麼道士手段,而只是大門通了電。
胸前的小石頭溫度沒有完全的消失,說明恩人就在這裡面,距離她不遠。
蘿蘿離開柵欄,攀上不遠處的一棵大樹,隱去身形蹲在樹上朝著恩人的方向,擔憂的抿唇,難道她預知到恩人的死劫,就是因為道士嗎?
那她要怎麼辦,進不去這裡,她要怎麼接近恩人,在他危難的時候幫他……
而此刻,蘿蘿滿心想要接近的恩人,正驚魂未定的坐在自己房間的沙發上,把所有的窗簾都拉的嚴嚴實實,生怕他一眼看過去,窗戶外憑空多了一個衝著他揮手的“女鬼”
實在不是舒蘭聲要把蘿蘿想成鬼,關鍵是蘿蘿剛才的表現,用人實在解釋不了。
哪個人能憑空掛在樹上,哪個人能攆上全速行駛的汽車?
舒蘭聲這一晚上洗澡都戰戰兢兢的,浴室里把鏡子都用毛巾蓋上,草草洗好之後胡亂擦了擦頭髮,就鑽進了被窩,連燈都沒敢關。
第二天他沒有出門,昨天夜裡嚇到,他整個人懨懨的,反正公司里他就算去了,也只是個擺設,自從那一次聽到爸爸和哥哥的談話,舒蘭聲就徹底明白了,他這一輩子,就算再努力,就算姓舒,整個東化市都知道他是舒二少,但在舒家,他也始終是個外人。
他索性縮在被窩裡睡了一整天,晚上的時候,才總算是感覺好一點,爬起來下了樓。
殊不知這一天,可生生急壞了在外頭的蘿蘿,她能感覺到恩人,卻不見恩人出來,蹲在樹上朝院子裡看了大半天,終於想出了一個不觸動“道士禁制”的辦法,混進了院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