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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小柱這時候卻抓著一根大骨頭啃得滿嘴是油,聽到趙霞的話,支吾了幾聲,誰也沒聽清他說什麼。
“小楊,動筷子,涼了就不好吃了。”錢大柱一邊招呼著楊林,一邊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等你明年滿歲數了,錢叔非得和你好好喝幾杯不可,這次,多虧了你,我才躲過了一劫啊。”
“錢叔,這話我可不敢當。”
“就是,當家的,趕緊喝你的,這還沒喝多少呢,就開始說胡話!”趙霞見楊林的臉色有些不太對,就知道他不想聽錢大柱再提起這事,在桌子下邊踹了錢大柱一腳,止住了他的話頭,看錢大柱反應過來了,趙霞才笑著說道,“小楊,咱別理他,這人喝兩口酒就開始說胡話,他喝他的,咱們吃咱們的。”
錢大柱聽趙霞這麼說,才想起來,自己剛剛還囑咐趙霞別說這事呢,怎麼現在自己反倒提起來了,看楊林只是變了變臉,似乎沒往心裡去,這才打著哈哈,把話題差了過去。
幾個人吃完飯,錢大柱有點喝高了,趙霞就讓錢小柱把他扶到屋裡躺著去,錢小柱也想躺下,卻被趙霞揪了起來,“去,別當我沒看見,你作業還沒做完,出去買瓶清潔劑,順便消化消化,趕緊把作業寫完了。明天要是再被老師罰站,看我不把你耳朵揪下來!”
錢小柱耷拉著腦袋出門了,楊林就幫趙霞一起收拾桌子。楊林這才知道,原來華生的總裁前天特地去錢叔工作的員工宿舍看過了,還給錢叔他們漲了工資。由於錢叔是幫著李叔一起制服了那個女的,還特地多給錢叔發了幾百塊,放了一天的假。
“要我說啊,就他手上那點傷,算個啥!我小時候在地里割麥子,打豬糙,手上的傷口總也沒斷過,哪個不比他那個傷厲害。就他,一個大老爺們,嬌貴的來!”
趙霞一邊洗碗一邊數落著,可是,楊林卻還是能看出來,對於前幾天這件事,她還是有些後怕的。
“說起來,我還得謝你一聲。”趙霞看楊林低著頭擦碗,一聲不吭,突然就說了這麼一句,“雖然你錢叔讓我別再提起這事,可是,我這心裡,總是不安生。”
“趙阿姨……”
“小楊,你趙阿姨不會說話,可是,心是敞亮的。不管別人說什麼,總之,在你趙阿姨和錢叔眼裡,你楊林就是個孝順的老實孩子!你有的話不想說,趙阿姨也不會多問,可是,你要是有什麼事情想不開,記得和趙阿姨說一聲,什麼都憋在心裡,小心憋壞了自己。你才多大一點,我總覺得,你的心事,比你錢叔都重啊。”
楊林聽了趙霞的話,張張嘴,可是,還是什麼也沒說。趙霞嘆了口氣,拍了拍楊林的肩膀,又轉身洗了兩個蘋果,“給你,一個餵你媽,一個自己吃了。趕緊拿屋裡去,別讓小柱看見,那個死小子,見了吃的不要命。”
“趙阿姨,我不吃,給小柱吃吧。”
“他吃過了,你錢叔剛買回來的時候,他就吃了一個,剛剛又吃了排骨,不能讓他再吃了。”
楊林拿著蘋果回了屋,把一個蘋果切成了兩半,用勺子挖出來餵給張娟,“媽,你知道嗎,我下個星期就有新工作了。”
楊林一邊餵著張娟,一邊自顧自的說著,“你知道嗎?一個月能賺八百塊呢!等我攢夠了錢,就送你去大醫院看病,等你病好了,咱們一起去看我爸……”
說著說著,楊林的聲音低了下來,把手裡的勺子放到了一邊,楊林趴在了張娟的腿上,“媽,你什麼時候才能好啊?哪怕只是叫我一聲兒子也好啊……我難受啊,媽,我快撐不住了……”
楊林就這樣趴在張娟的腿上,低聲哽咽著,而原本面無表情的張娟,兩滴眼淚順著她的眼角流下,滴落在楊林的發間,可是,趴著的楊林,卻並不知道。
文家老宅
文競明站在一棟二層小樓前,看著手上的圖紙,“大劉,你找到當年埋葬我曾祖的那個人了嗎?”
“二少,當年送太老爺最後一程的,是當初文家的管家曾叔,他五年前已經過世了,不過,他的大兒子當年是和他一起的,應該能知道這件事。”
“這樣啊。”文競明點點頭,把圖紙收了起來,“你安排一下,我改天親自去拜訪他。要完成爺爺交代的事情,必須向他問清楚,當年究竟是誰害了我的曾祖,還有一直跟在曾祖身邊的小叔叔,究竟有沒有逃出來。”
“是的。”
作者有話要說:
ps:今天第二更
明天更新時間要晚點,大概是中午或者下午
第十章
文競明閉著雙眼靠在沙發上,看似在休息,實際上,卻在想著剛剛曾叔的大兒子和他說的話。
“二少,當年確實是我爸送了太老爺最後一程,可是,我爸究竟把太老爺葬在了哪裡,我真的不知道。文家當年被人陷害,從太老爺到當時的大老爺,三老爺,和幾個小少爺,見天的被人拉出去批鬥,當年的三太太,懷著身子,那群人都下得去手,最後,連文家的祖墳都給人刨了,那就是一群沒人性的畜生啊!我爸實在是沒辦法,和幾位老爺少爺商量過後,太老爺一過世,就一把火給燒了,趁著黑夜的時候出去給埋了。原本準備等這場風波過去後,就去給太老爺樹個牌位,可是,誰想到,文家的人竟然一個都沒躲過去,全都給……。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原來斗得最厲害的人都給平反了,可文家這事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我爸就不敢再去埋葬太老爺那地,生怕當年那個陷害文家的人還活在世上。”
說到這裡,曾叔的大兒子曾大全眼圈開始發紅,“二少,不瞞您說,我爸到死的時候都在念叨,是文家的太老爺救了我們一家的命,可他卻連給太老爺樹個牌位都不敢啊。”
看著眼前這個頭髮花白的男人,明明只有四十多歲,卻蒼老得像六七十歲,文競明不是不動容,可是,該問的還是要問。
“那麼,你知道我爺爺的小兒子,也就是我的小叔叔的事情?”
“您說崢嶸少爺?”
“對。”
文競明一瞬不瞬的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希望能從他這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在他回國之前,爺爺曾經特地囑咐過他,一定要想辦法知道這個小叔叔的下落。雖然爺爺曾經得到消息,說小叔叔當年被文家的一個下人帶著逃走了,可是,這麼多年,卻一點音訊都沒有,爺爺似乎已經有了最壞的打算,可是,卻還是懷著一絲的希望。
文競明的爺爺文慶正在文家排行第二,當年文家出事的時候,文競明的爺爺正好在廣東經商,知道文家出事的消息之後,原本想托人幫忙,把家人救出來,可是,卻被封鎖了一切消息。文慶正就只能取道去了HK,後來通過一些渠道出了國。當年文慶正有兩個兒子,文競明的父親文崢義是被爺爺帶在身邊的,可是小叔叔卻因為老太爺的關係,留在了文家,每次爺爺想起當年的事情,都會流著眼淚捶自己的胸口,如果,如果當年他有辦法把消息傳回文家,那麼,是不是就能救回文家十多口人的性命?
“二少,當年崢嶸少爺是一直跟在太老爺身邊的,每次那群人找上門的時候,太老爺都把他和幾個年紀小的少爺藏在房子的暗道里,等那幫人走了,再讓他們出來。可是,就在太老爺出事的那天晚上,崢嶸少爺就不見了。”
“你說的不見,是什麼意思?”
文競明似乎抓到了什麼重要的線索,坐直了身體,直直的看著曾大全。
曾大全咽了口口水,他不是沒經歷過風浪的人,當年跟在父親身邊,也見識過那個年代的精彩人物,可是,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文競明,他還是感到了不小的壓力。這個二少,竟然和當年太老爺身上的氣質不遑多讓。
“後來,我爸和我還特地到密道里找過,大老爺,三老爺,和幾個少爺,把家裡能夠藏人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沒有找到崢嶸少爺。”
“那麼,傳言我的小叔叔被家裡的人帶著逃出了國,是怎麼回事?”
曾大全皺了皺眉頭,“二少,這話,絕對不是從文家傳出去的。別的我不敢說,但是,當年留在文家的下人,我都是有數的,這些人,除了過世的,再沒有一個人見過崢嶸少爺,更不要說帶著他逃走了。”曾大全頓了頓,“當年太老爺知道二老爺逃到國外之後,不是沒想過找辦法托人把幾個少爺送出去,可是,實在是沒辦法啊!出去的人,全都被那群人給綁了回來,甚至,有的人給直接打死了,屍體就扔在文家的大門口,原本太老爺還能撐一段時間的,就是因為出了這些事,才……”
說到這裡,曾大全說不下去了,可是文競明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搖了搖頭,示意他不必再說下去了。
“曾先生,謝謝你今天和我說的這一切,這是一點小意思,麻煩你收下。”
文競明一邊說著,一邊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支票放到桌子上。看到他這個舉動,曾大全的臉一下子就黑了。
“二少,你這是什麼意思?!”
文競明看著曾大全,說道,“曾先生,請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我只是想向你和你的父親表達我的謝意。而且,這些年,背著文家的事情,想必你家裡的生活也並不寬裕,曾叔去世之前又花了一大筆醫藥費,你的孩子現在還在讀書吧?我是個商人,只能用這種方式表達我對你們的謝意,請一定要收下!”
曾大全沉默了,確實,他現在過得並不寬裕。雖然他爸生前一直在說,曾家人的命,都是文家的太老爺給的,可是,這些年的貧困生活,卻讓曾大全對文家人也生出了一絲恨意,直到他爸臨死前,抓著他的手,和他說,後悔沒幫文家太老爺樹個牌位,曾大全才明白,為什麼他爸這些年過得一直不安生。是啊,他爸過世了,還能有副棺材,入土為安,可是,文家的那些人,卻是連個埋骨之所都沒有,文家的後人,想要給祖先上柱香,都辦不到。
曾大全嘆了口氣,拿起了桌上的支票,看也沒看,就放到了口袋裡,“二少,你的心意,我收下了,今後要是還有用得著我的地方,你儘管開口。”
文競明笑了,“我知道了,你的孩子畢業之後,如果有興趣從商,可以讓他來找我。文家的人,都是念舊的。”
曾大全點點頭,正轉身想往外走,突然看到文競明小指上的一枚翡翠戒指,啊的叫了一聲,“二少,我剛想起來,還有一件事和崢嶸少爺有關的。”
“什麼?”
“當年……”曾大全瞪大了眼睛,“當年,文家祖傳的一塊血玉,文家的太老爺給了崢嶸少爺。在崢嶸少爺失蹤後,那塊玉,也跟著不見了!”
楊林在鏡子前邊整了整衣服,這件衣服是用錢大柱的一件保安制服改小的。原本楊林簽了合同之後,有了一筆置裝費,可是,趙霞卻說,用不著再花一筆冤枉錢。錢大柱原本有兩套制服,出了那件事之後,後勤除了給他們發了錢,又給他們每人發了一套新的制服,趙霞就把錢大柱原本不怎麼穿的一件給改了,讓楊林省下一筆做衣服的錢。
“行,這衣服,穿在小楊身上是倍精神啊。”
錢大柱看楊林出來,笑著拍了一下楊林的肩膀,“昨天隊長就和我說了,你今天第一天上班,就讓我帶你先熟悉一下環境,先排半個月的白班,等熟悉了,再輪夜班。等一下到了公司,我會介紹幾個熟人給你,我不在班上的時候,你跟著他們幾個就行。”
“謝謝錢叔。”
“不值當的,快點吃飯,吃完了,咱們就走。”
“恩。”
楊林答應了一聲,就坐到了桌子邊上,盛了一碗稀飯,夾了一個饅頭,吃了起來。錢小柱在一邊早就吃完了,卻還是坐著不動地方,央著錢大柱送他去學校。
“這是怎麼了?以前不都是你自己去的嗎?”
錢大柱有些奇怪,趙霞走出來照著錢小柱的腦袋就是一把掌,“這個臭小子,沒事不學好,和同學打架,老師讓叫家長。八成是怕我揍他,就攛掇著你去送他。”
“混蛋玩意!”
錢大柱罵了一聲,揮起巴掌要揍錢小柱,可錢小柱機靈,躲到了楊林的身後,錢大柱這一把掌到底沒落下來。
“錢叔,小柱打架是不對,可也得問問是怎麼回事啊。”楊林把小柱從身後拉出來,“小柱,我小時候也和人打過架,不過,那可都是我有理!到時候老師找家長,把理說清了,就行了。如果什麼都不說,或者是你不講理,那麼,如果挨你爸媽的揍,可就是你活該了。”
錢小柱聽了楊林的話,頭低了下來,走到趙霞邊上,拉了拉趙霞,低聲和她說了幾句,趙霞的臉色變了變,然後點點頭,就把錢大柱拉到一邊說了幾句話,然後讓他和楊林先去上工,錢小柱這事,她去和老師說就行了。
等到錢大柱和楊林騎車離開,趙霞收拾了一下,給張娟那裡也安排好,見她睡著了,就鎖上了門,帶著錢小柱去了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