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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點了點頭,尋了個屋檐下靠著,避太陽。
齊庸凡瞥了他一眼,心道還挺機靈的嘛。
說是書房,其實像是個藏書庫。公主喜看書,當今聖上便撥了幾車書過來,皆是稀有的珍藏版本。遠遠望去,琳琅滿目,全是藍白相間的線裝古籍。
左邊靠窗的位置有一方桌椅,殷旭正坐著,有陽光斜射進來,他的側臉美好得不可思議,睫毛長如羽翼,薄唇輕抿,在聽到響動後轉頭看了過來。
這一瞬,齊庸凡竟感覺自己的心臟不由自主加速跳動了幾下。
殷旭只是點點頭,道:「你來了。」
桌子下方有一處軟塌,葉子便跪坐在其上。
齊庸凡便走了過去,盤腿坐下來,打了個哈欠,道:「你找我啥事啊?」
殷旭:「門沒關。」
齊庸凡只好起身去關門,葉子卻先一步站起來道:「我去關好了。」
齊庸凡倒也沒在意,一屁股坐下來,回頭看著窗外卻怔住了。
他發現從這個角度,竟然能看到院子門口的一切。他甚至看見小青蹲在屋檐下,百無聊賴地拿手在地上畫圈圈……
也就是說,方才他站在門口的所有動作,都被殷旭看到了。
待葉子關了門,屋裡又恢復了安靜。
桌上擺著茶水和瓜果,殷旭打開茶盞,裊裊白氣頓時升騰而起。他凝視著齊庸凡,指關節在木桌上敲擊,淡淡道:「三日之後,你我要進宮面聖。」
「哦。」齊庸凡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事情的嚴重性。見皇帝誒,如果他說錯了什麼話是要被殺頭的……
不,準確而言,他如今離死期也不遠了。
齊雍當初逃婚時,舉朝震動。皇上喜好煉丹,偏愛道家法門,素講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卻在得知這個消息後當場氣喘,經御醫下了幾服猛藥後才恢復正常。
而他旋即下令,全國通緝齊雍。
直到回京之時,殷旭給宮裡寫了一封信,皇上這才撤銷通緝令。
不過他對齊雍的印象嘛,應該好不到哪裡去。
殷旭:「我上次同你說的,你還記得多少?」
齊庸凡擰起眉頭想了想,道:「就是我新婚那日,被人下了迷藥,醒來便已經在路上了。有一群蒙面男子,一路挾持我去了南方某個山寨,這半年以來,我一直被他們囚禁,直到公主來尋我……」
「嗯,記性不錯。」殷旭難得誇讚了一句,補充道:「那個山寨名字你記一下,黑月寨。」
齊庸凡嘴角一抽,點點頭,姑且記下了。他細細一想,又覺得不對勁,道:「若是皇上後面調查起來,不就會發現我其實是在南山鎮嗎?」
畢竟他當初還在南山鎮辦了一份照身帖。
殷旭瞥他一眼,道:「你在南山鎮的一切都已被抹除,這世上已沒有叫齊庸凡的人。」
齊庸凡一頭霧水,「什麼叫抹除?」
「就是你死了的意思。」殷旭:「聽懂了嗎?」
齊庸凡急道:「那我的生意怎麼辦?夏星酒館……」
「王奎此人,我認為還是可信的。我這邊的人已派去與他聯絡,往後生意仍可照做。另外順風快遞也是你折騰出來的產業吧?」
「嗯。」
「我會派人去說的。」
但京城到南方,快馬加鞭也要將近一個月。齊庸凡輕輕嘆了一口氣,只希望王奎等人得知自己「去世」的消息不要太震驚。
同時他也明白,殷旭的勢力恐怕不小。他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瞞天過海,想來很有幾番功夫。
當今皇上已上了年紀,平日沉迷煉丹,追求長生之道,便給了自己的皇子們大量可趁之機。
若殷旭真是個公主也就罷了,他完全可以度過幸福而奢侈的童年,並在父皇的安排下嫁給優秀的駙馬爺,開啟童話般的美好人生。
但造物弄人,他卻是個男人,並受皇上寵愛,因而手中掌握的權勢,恐怕不比正在九龍奪嫡中的皇子們差。
殷旭開口道:「五王爺、七王爺都知道你回來了,他們過幾日要舉辦一個湖心詩會,你必須得去參加。」
齊庸凡苦著臉:「為什麼啊?我真的很討厭寫詩誒……」
不是討厭,是他壓根不會寫。詩歌的平平仄仄已經屬於考古學範疇,像他這等連大學都沒上過的人怎麼可能接觸過。
殷旭面無表情道:「齊雍最善寫詩,人稱小詩聖。」
齊庸凡真想一口鹽汽水噴死那個齊雍,搞這麼多么蛾子做甚。這傢伙真是厲害,小小年紀就超越千軍萬馬奪得狀元郎,並成功刷新大殷最年輕狀元的歷史記錄。
尼瑪還是個小詩聖……
幸好他有平板,裡面還剩一些歷史資料,回去查查看有沒有合適的詩拿來矇混過關。
像是注意到齊庸凡的面部表情變化太過豐富,殷旭放緩了語氣,道:「到時我會陪你去。」
「嗯嗯,還有啥事嗎?」
殷旭又同他說了一些進宮面聖的注意事項,以及皇上的喜好。
齊庸凡點點頭,表示自己記下了。
如此閒著扯淡,一個下午竟過去了。見天色漸暗,齊庸凡忙往窗外看過去,小青已經毫無形象地坐在地上靠著柱子睡著了。
看那模樣,睡得還挺香。
他暗自懊悔,心想早知道就讓小青先行一步回去了,讓人家在外面等一下午,怪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