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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這一場婚宴也是波折起伏, 好端端挑的一個良辰吉日, 竟下起了大雨, 不咎仿佛透露著某些不詳的徵兆。
「來來來, 駙馬爺, 咱們繼續喝!」十三王爺握著酒杯, 強行湊到他身邊。
齊庸凡沒想到這位小王爺酒量如同海斗,灌了十幾斤烈酒下去, 竟然還能活蹦亂跳地再飲。不過他已經不行了, 忙擺擺手道:「我等會還要回房呢,你就饒了我吧。」
話尤未落,便聽得邊上有人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十三, 你可莫要再纏著他了。」
齊庸凡側頭一看,竟是五王爺。他在如此幾輪酒斗中仍能保持清醒,臉色紅潤,昂起頭道:「齊兄,咱們進一步說話。」
五王爺乾脆站起身,連小廝都不帶,便撐紙傘領著齊庸凡出去了。暴雨傾瀉而下,打得傘面噼啪亂響,兩人身上的衣袍都不免被淋濕許多。
五王爺先出門,望了望四周,確保無人後才繞到另一頭的屋檐下,收了傘,注視著齊庸凡,輕嘆一口氣道:「你真的什麼都忘了?」
「也不見得。」齊庸凡自認這幾個字很藝術,進退維谷。
傘擱靠著剝了漆皮的大柱。五王爺背著手,踱步到牆沿下,把臉孔一板,道:「你莫要忘了,你是站在本王這邊的。」
齊庸凡當即震驚,此話猶如驚天霹靂。他在心下繞了幾圈,想到也許原主與五王爺曾達成某種協議。
見他不言,五王爺繼續道:「本王上次讓你探查的事情怎樣了?」
齊庸凡有點僵硬,轉了一下脖子,發出喀嚓喀嚓的聲響。末了,他很誠實道:「你讓我做什麼事來著?我給忘了。」
五王爺卻也不惱,笑道:「那事以前你不方便做,今晚一過,大概就會有眉目了。」
齊庸凡不禁好奇道:「到底是何事?」
五王爺並不急於回答這個問題,話鋒一轉,問道:「半年前,你寫信於我聯繫後,為何要出逃?」
齊庸凡理所當然道:「我早就忘了。」
五王爺搖了搖頭,道:「本王此前讓你探查長樂的性別。本王懷疑……他是男子。」
齊庸凡心下翻江倒海,外頭的涼風吹得身體陣陣發寒。他忙道:「你為何這樣覺得?」
「這你就不用知道了。今夜春宵,若有異況,隨時向本王稟告。」
齊庸凡:「可他明明是女的啊。五王爺,你不能這樣,長樂雖然長得壯了一些,胸貧了一點,但她是你妹妹,你應當體諒包容,而不是在此嘲諷她是男人婆……」
五王爺面露懷疑,厲聲道:「你不會跟他好上了吧?才如此為他講話。」
「我齊雍,從來不說假話。既然你還是放不下心,那我便告訴你一樁秘辛……」
五王爺果然被勾起了興趣,「你說!」
「等等。」齊庸凡忽然感覺哪裡不太對勁,道:「我為何要幫你做事?」
五王爺嗤笑,「若本王當了皇帝,你不僅能脫駙馬爺這個恥辱的身份,還能重回仕途。」
齊庸凡:「那萬一你當不了皇帝呢?」
五王爺冷著臉,道:「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齊庸凡淡淡道:「只是我忽然覺得,當個駙馬爺,吃吃軟飯,似乎也挺好。」
雨聲淅瀝,細密尖利,如羽毛,如繡針,飄飄揚揚地扎向大地。一群侍女提著衣擺匆忙奔向大廳,許是因暴雨,貴客們要在府中留宿。
五王爺皺眉,冷聲道:「你大概忘了,你家人還在本王手裡。」
齊庸凡望著黑團團的雨幕,伸出手,些許雨珠輕盈地滑落在手心裡,像空洞洞的世界,卻又被置之不理。
他聳了聳肩,「你還想聽那樁秘辛嗎?」
五王爺沉默。
「其實早在半個月前,我便與公主發生了關係。」齊庸凡笑道:「我可以確定,她是女子。」
五王爺眉頭緊鎖,盯著他的臉,似乎在尋思他這番話的真偽。
「我騙你做甚?你知道我向來討厭龍陽。」
後面這句話純屬瞎編。但齊庸凡隱約記得原主的確很討厭龍陽,便覺得五王爺應該也知道。
「既然如此,那便罷了。時間不早了,再不回宴廳,恐會引人生疑。」五王爺伸手去拿掛在柱子上的傘。
「以後我不會再幫你做事。」齊庸凡道:「至於我那些家人,要殺要剮隨便你。而我只想與公主一起,生幾個小孩,過平淡的日子。」
五王爺冷哼一聲。人後他撕破了刻意保持的溫潤,猶如猛獸般的兇狠展露出來。走到今天這一步,他不知殺了多少人,使了多少陰謀手段。
但他卻有些看不透這位新任駙馬爺。
他頭也不回地撐起傘,先一步踏入雨幕之中。
……
一看五王爺走了,齊庸凡這才鬆了口氣。他沒急著回去,站著吹會風,冷靜了一會。
齊庸凡頗為滿意,方才瞎j吧扯出來的那些話完全憑藉他隨機應變的機智。
原主竟然是五王爺派來的臥底……
也許從一開始,五王爺就懷疑殷旭了,但他沒有證據,於是找上了齊雍。
這麼看來……齊雍在婚禮前出逃,恐怕是因為發現了殷旭是男人。
欺君大罪,滿門抄斬。若他真成了殷旭的丈夫,絕對難逃厄運。
眼下是不能回宴廳了,齊庸凡不想再撞見五王爺,怪尷尬的,便往永旭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