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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沒啥客人,就算有也去對面的酒樓吃飯了,不會光臨他的小小麵包攤。他托陳生幫忙照看一會攤子,跑回租的宅屋匆匆吃了些亂七八糟的零食充當午飯。
臨走前,他瞥了眼院子裡停在零食車邊上的餛飩推車,心想明天就去賣泡麵。
零食車還屯有不少酒類。他注意到肉鋪對面的酒樓生意很好,尋思著開個流動酒攤,再賣些小食。
對於釀酒技術一般般的古代人來說,恐怕一瓶江小白就能將他們給灌倒了吧。
……
南方的冬天是極砭人陰冷的。雪融了,傍晚下了場雨,雨聲濕答答地敲擊屋頂的磚瓦,瓦上的水珠順勢下流,流濺在泥地里,翻覆起細微的水花。
木宅隔音不太好。偶爾齊庸凡坐在屋子裡吃飯時,常能聽到隔壁那戶人家的碗筷碰撞或在談論些什麼。
「娘,邊上新搬來的哥哥是光頭噢!」
屬於小女孩稚嫩的嗓音。
「淨瞎說話!」伴隨將碗盤擱在桌上的厚重悶響,女人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那人又不是和尚,平白無故剃髮做甚?」
小女孩說:「我明明看到啦,有陣風吹來把哥哥頭上纏的布刮跑了,他真的是光頭。」
片刻靜默。
女人叫道:「趕緊吃飯!」
正坐在隔壁吃花生米,將這一切聽得清清楚楚的齊庸凡:「…………」
這讓那頭短髮太明顯了,他平日裡出門只能用粗布包住頭頂,感覺自己活像是個阿拉伯人。
想要長到能束髮的長度恐怕還要好幾年。
他把剩下的嫌半袋花生米倒進嘴裡,嚼了嚼,拍拍手站起來,決定去車裡找找看還有沒有霸王牌生發洗髮水。
……
第二日。
鎮上居民出門買菜都很早,怕去晚了只能挑那些蔫了吧唧的剩菜葉。
冬日的清晨是冷的,蒙蒙的白霧籠罩大地。人們攏緊衣衫,行色匆匆。賣炭翁的生意更好了。
齊庸凡推著那輛半舊的餛飩車來到陳記肉鋪門口時,鋪子才剛開門。陳生打了個哈欠,睡眼朦朧道:「今兒來得好早啊。」
齊庸凡笑了笑,遞過去一隻包好的小麵包,說:「要賣些新鮮吃食,得趕早。」
「呦,這不是鎮上老頭的餛飩攤嘛?」陳生定睛細看,愕然道:「你咋給買下來了?」
「我不賣餛飩,賣麵條。」
齊庸凡停好車,拿出三張小木桌和矮凳擺在邊上。他怕擋著陳生做生意,特意將攤位往角落裡挪了些。
陳生努努嘴,道:「對面那家龍游酒館就有賣麵條,你是要跟它搶生意啊?」
「不。」齊庸凡笑眯眯道:「我賣的麵條不一樣,各做各的營生,何必爭來搶去。」
聽他這樣一說,陳生放下心來,叮囑道:「龍游酒館的老闆很有錢,你萬不得跟他搶生意,否則沒有好下場。」
「我曉得啦。」齊庸凡邊說邊將剛買的木炭扔進鐵爐里。
掀開白布,車裡整整齊齊地碼放著二十塊麵餅。調料包都被倒出在碗裡,共四個大碗,分別放味精粉、醬料、蔬菜、醋。
除了面桶里自帶的調料包,齊庸凡還自添了蔥和香菜。
另有十五隻瓷碗,是他前天在鎮上雇碗匠做的,每個碗邊緣都有刻字「齊氏泡麵」。
土瓷碗做工粗糙,不費錢,一隻僅要15文。
木車上豎著一塊牌匾,貼了白紙,用木炭橫七豎八地寫了四個黑字:齊氏泡麵。
下面一行則用小字寫道:
老壇酸菜牛肉麵,40文/碗。
陳生無意間瞧見這標價,頓時震驚道:「我的老天爺,龍游酒館的肉麵一碗才20文,你竟敢賣40文錢?」
齊庸凡隨口說道:「我的面比較好吃。」
「嘖嘖。」陳生搖頭道:「世道不太平了,誰家都不好過,怎會花這麼多錢來吃一碗麵?」
齊庸凡對此倒很有自信。泡麵的美味絕對會令沒嘗過味精的古代人神魂顛倒。
陸陸續續有買麵包的老客來到他的攤位上。看到木車上的牌匾,都在喊貴,竟沒有一個願花錢試吃。
甚至有人試圖討價還價,道:「四十文著實太貴了,一碗麵罷了,便宜點賣啦,20文怎麼樣?」
齊庸凡翻了個白眼,道:「愛吃不吃。」
如此一直持續到中午,泡麵的營業額仍然為零。反倒是麵包收入725文。
與他攤位的慘澹相比,進出龍游酒館的客人可謂是絡繹不絕。店小二杵在門口迎客,飯菜誘人,酒香四溢,好不熱鬧。
陳生頗為同情地瞟了他一眼,低頭繼續切肉。陳阿狗啥也不懂,一如既往地蹲在門口窺伺竹籃裏白白嫩嫩的小麵包。
齊庸凡並非毫無所覺。俗話說得好,酒香不怕巷子深。泡麵不怕路人聞!
正好該吃午飯了,他順手摸出一塊麵餅扔進沸水裡煮。瓷碗裡加水加調料,片刻後把面撈出來倒進去,一股奇異的鮮香瀰漫開來。
他陶醉地深吸一口氣,啊,是熟悉的味道。
「啥味兒這麼香?」陳生用力嗅了嗅,最後發現竟是齊庸凡的攤位上傳來的。
「想次……」
陳阿狗望著齊庸凡的背影直流口水。
這股瘋狂的泡麵香味被一陣風颳過,以勢不可擋的威力闖進大街小巷,令人聞後食指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