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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有什麽非要以身涉險的原因,說出來,朕洗耳恭聽。”
年華張了張口,卻不知如何解釋。他當然知道事有蹊蹺,但是他要怎麽向元牧天解釋情楚,這個表現在還在動時間還是準的,那其中肯定有和他一個時代的人參與。他如果沒有抓住這個機會把事情弄清楚,肯定會後悔一輩子。
“因為這個手錶只有我家鄉的人才會擺弄,它現在還在動,說明有我家鄉的人也來了。那個人又知道這個表是我的,說不定我認識他。我必須要找到他!”
“為何你必須要找到他?!”元牧天皺著眉頭狐疑地追問道,“如果是因為思念家鄉,你大可以回家鄉去看看,找到這個居心叵測之人對你有那麽重要麽?年華,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朕。”
年華一下子沈默下來。是啊,自己如此急切地想找到那個人,到底是為了什麽呢?是為了離開這個時代,回到自己的世界去嗎?
他抬頭看向面前的元牧天,那張俊挺的臉此刻正帶些不滿的表情看著他。
這個令他一見鍾情的英俊帝王,除了此時此地,哪個時空都不會再有了。他……不捨得離開。
“沒有啦,就是關於我家鄉的一些事,我家那邊講起來是很傳奇的,等我哪天整理一下講給你聽。”年華笑道。關於穿越這件事,以前是沒有必要說,現在卻不知該如何說。恐怕不管他怎麽說,穿越幾千年,甚至可能是穿到了另一個宇宙這種事,講給誰聽誰都不會信的吧。反正在他穿越之前如果有個相識幾年的朋友這樣跟他說,那他就只有一句話,誰信誰二,誰二誰信。
“那個……還有清香院那邊,皇上,我真的非常擔心雲枚的安全……”
元牧天看到年華故意瞪圓了雙眼作出一副水汪汪的模樣,湊近他的臉,用渴求無比的眼神看著他。
如果大蕭皇帝知道有一隻靴子貓就是這麽賣萌的並且這個表情曾經風靡眾多少男少女,他就不會被蒙蔽他理智冷靜的雙眼。可惜他不知道,所以他覺得這個表情真是我見尤憐,令人不忍心拒絕。
元牧天只能搖了搖頭道:“好吧,朕答應你,朕會派人去打探情況。這比你自己去要快得多,你就安心呆在朕的身邊吧。”
“皇上萬歲!”年華舉起手臂歡呼一聲。
第123章 萬流國
萬流國,京城,皇宮。
金壁輝煌也難掩歲月滄桑,惟有空氣中處處流趟的莊嚴肅穆依舊。這是一個從建立至今已經延續了六百多年的國家,深宮內院的紅牆綠瓦都已經歷盡風雨,斑駁褪色,這諾大的皇宮卻並不顯得殘破,反而更像嚴肅的老者,充滿睿智的威嚴。
六百年的盛世興衰,萬流國內的種種積貧積弱早已漸漸顯露出來。上一任國君號仁帝,雖然算得上一位仁君,卻生性懦弱。朝臣欺他心善,就敢明目張胆地欺上瞞下禍亂朝綱。等到仁帝發覺事情嚴重之時,整個朝廷已經完全陷入混亂。朝中大權被內閣私攬,沒有他們的批准,皇帝的聖旨都無法傳達下去。
仁帝深感惶恐,害怕萬流幾百年的基業毀在自己手中,為此日夜憂慮,辦法想不出來,卻使得自己的身體每況愈下。後來又有蕭國雄起。蕭國皇帝元牧天驍勇善戰,從十四歲起便親自帶兵四處征戰,十幾年間便將蕭國從一個無名小國壯大成可與萬流匹敵的泱泱強國。這更令仁帝感到惶恐,因此對於蕭國派遣使者來到萬流,提出兩國交好的約定,仁帝雖然明知其中用心不善,卻也只能應了,還派了使節回禮。沒想到自己派去的使臣卻被蕭國皇帝的一名小小的男寵打了一頓,還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在蕭國皇帝和眾臣的眼皮子底下。
雖然蕭國皇帝最後將那男寵趕出宮去充了軍,仁帝卻仍舊深感受辱。想他萬流幾百年來都是這片大陸之上最強大的國家,曾受四方來朝,無不俯首稱臣,如今卻被一個小小的蕭國如此羞辱。仁帝恨怒交加,又大病了一場。這一次卻傷了根底,只能靠著名貴藥材吊著一口氣,苟延殘喘了。
仁帝一生沈迷詩畫,對女人沒有太大的興趣,因此子嗣不旺,只有五個女兒,一個兒子名叫韓瑾。這個兒子也是老來得子,仁帝將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對韓瑾的培養倒是不遺餘力。
這其中最成功卻也最危險的一個舉動,就是他請來了天下聞名的名士方君浩來作太子太傅。
方君浩號稱天下第一聰明之人,卻也是天下第一不循規矩之人。他出身名門,生活浪蕩,風流成性。自己在萬流與雲國的邊界之處建起萬花谷,擁有僕從數萬。他像皇帝一樣坐擁後宮三千,網羅天下美人充塞後宮,甚至強搶良家女子。萬花谷中數萬僕從大多是以武犯禁的江湖人士,這簡直就是擁兵自重,無法無天。萬流和雲國卻都礙於他的權勢,只能裝作不知,不管不問。
太子韓謹因為一次微服出巡偶遇方君浩,行將就木的仁帝突然便萌生了比他這一輩子的所有決定都要大膽的想法,拉攏方君浩,讓他輔佐年幼無依的太子。
如果他願意全心全力輔佐太子,那太子即位之後就不會在這個混亂不堪的朝廷之中孤立無援。如果他生了異心──那依他目中無人的自大性格,也必然要將朝廷之中的那幫烏合之眾全部整治,到時候太子就只需對付他一個敵人。
仁帝懷著忐忑的心情將方君浩招進了宮中,放在了十二歲的太子身邊,期望幾年的親密相處,能夠讓他對太子報以真心。
太子十五歲的那一年,仁帝駕崩,新皇登基,號興帝,帝師方君浩理所當然地成為了萬流國幾百年以來的第一位攝政王。
——
“太後駕到!”一聲長呼劃破萬流皇宮的肅穆沈寂。
剛滿十七歲的皇帝韓謹扔下手中的筆,跑到門邊,扶住剛剛進門的宮裝婦人,一邊關切道:“母後,現在入秋了,天也冷了,母後想見兒臣只管傳喚兒臣就是,何必大老遠地親自前來。”
太後今年只有三十六歲,保養得當的臉龐秀美端莊,一身太後的服飾宮裝平添了幾分威嚴。
太後笑道:“皇帝如此體貼懂事,哀家深感欣慰。哀家看皇帝從下朝之後就把自己關在這御書房裡,連午膳也是讓人送進來的,哀家怕你累著自己。”
韓謹扶著太後走到鋪了厚氈的矮榻前坐下,太後揮手遣退隨侍的宮女太監。韓謹見太後面色嚴肅,自然知道她是有話要同自己說,便讓自己的心腹太監在門外守著。
“謹兒,這幾日攝政王可曾來見過你。”太後微微皺起眉頭道。
韓謹咬了咬唇回道:“沒有,除了上一次他來稟報我,要去尋找什麽故人。直到現在他都沒再出現過。兒臣派去監視的人也沒有消息傳來,兒臣怕……”
太後低嘆了一聲:“哀家早就和先皇說過,此人野心太大,不可放在謹兒身邊,先皇卻一意孤行。如今留下這麽一個禍患,朝野之大,眾臣都懾於他的yín威,根本沒有幾個人向著我們孤兒寡母。謹兒,真是苦了你了。”
韓謹搖了搖頭,任太後的手愛憐地撫在自己臉上:“兒臣不苦。兒臣要好好地守著列祖列宗傳下來的萬里江山,豈能讓一個無恥之徒來禍害它。”
“哀家擔心的就是這個。皇帝你氣焰太盛,不知隱藏。以前還好,攝政王明目張胆地攬權自重,你二人都在明處。以吾兒真命天子的身分和推行仁政之舉,自然比他更得民心,他充其量只是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攝政王。如今他卻像突然轉了性子,所有的乖戾狂妄都收斂了,反而讓人捉磨不透。如今他在民間的聲望日重,哀家實在是擔心啊──”
太後在擔心,身為皇帝的韓謹豈會沒有顧慮。韓謹嘴角抿出一道細紋,不知想到了什麽,連眼神也變得暗沈下來。他微微皺起眉頭,像是勸解太後,又像在對自己說道:“母後不用擔心。不管他有什麽企圖,兒臣都不會讓他如意的。兒臣才是萬流國真正的惟一的皇帝!”
第124章 老朋友
秋天到了,天下漸漸轉冷,元牧天安排好琴池的大小事情,便拔軍回朝了。
派去探查清香院的人很快就有了回音。年華才知道那清香院並不是普通的jì館,雲枚也不是一般的老鴇。他本是雲國人,出身,來到蕭國境內經營這jì館只是為了收集情報之用。
館裡的很多人,包括他自己,都不過是遮人耳目的棋子而已。
年華知道之後,心中五味陳雜。他來到這個世界是雲枚第一個收留了他,給他一個安身之地。雖然他對那煙花之地是沒有什麽好感,但他卻是把雲枚當作家人一般看待的。如今卻告訴他一切都只是一場騙局,雲枚連一絲真相也沒有向他透露過。
那雲枚究竟拿他當什麽人呢?也是隨手可丟的棋子麽?!
“年華不要想太多,至少他給你尋了一個好去處。他心裡定是在乎你的。”兩人坐在輕輕搖晃的馬車裡,元牧天拉過年華的手親了親,把人攬過來抱在懷裡安撫道。
年華點了點頭,卻仍舊沈默著一語不發,滿腹心事。
他已經不只一次被欺騙了,這個世界每一個人都很複雜的樣子。先是雲枚,再是元牧天,還有後來的凌青和君明芳,甚至連程子涵也和君明芳達成協議,但是他卻一無所知。
就連現在對他溫柔似水的元牧天,他也總有看不透的時候。帝王的笑意仿佛很淺又似乎很深,他為那雙深如古潭的眼睛沈醉不已,卻也會偶爾心悸。
那雙眼睛太黑太深遂,他看不懂。
在這裡生活這麽多年,年華卻覺得這個世界越來越陌生,越來越寒冷。
果然是冬天到了啊……
元牧天一手輕撫著懷中年華的長髮,一手拿起一張紙來看,眯了眯眼睛道:“清香院已經不在了,這倒有些蹊蹺。”
“什麽?”年華聞言一驚,一把搶過紙來細看,裡面只寫道清香院早在幾個月前就解散了,館主雲枚不知去向。
“我就說出事了吧,雲枚他一個人無依無靠的,他能去哪兒?”年華急道。
元牧天挑起眉頭笑了笑道:“剛才還氣他騙你呢,現在怎麽又擔心上了?你放心吧,雲枚本身就是雲國望族之人,他不會無處可去的。倒是那些什麽都不會的美人們,離開清香院卻是要受苦了。”
年華翻了個白眼,一個肘子向後搗去,聽到元牧天疼得悶哼了一聲,才稍微解氣了些。
“你少擔心些有的沒的,那些個個都是大男人,去碼頭扛麻袋也能賺夠生活費。”年華氣鼓鼓地說道,“這世上哪有那麽多彎的,說不定人家從此跳出了火坑,能娶個賢惠的妻子,生孩子過日子呢。說來說去那什麽清香院還不是你們這些達官顯貴,為了自己的權利私慾搞出來的荒唐東西,損人利已,你們這些掌權者真是討厭極了,討厭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