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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子涵有些失落地看著那微微顫動的門帘,斂下眼睫,沒再開口。
元牧天卻沒有讓年華去救人,只說自己早有安排。年華雖然鬱悶,卻也不敢擅自行動,以免壞了大事。
半個月之後,新任命的鎮遠將軍接管了大營,元牧天終於搬師回朝。年華帶程子涵等人隨著大軍一起,向著那不過才離開了幾個月,卻猶如上一世一般遙遠的蕭國都城而去。
隨著遠離邊關,越來越向蕭國內部深進,沿途的城市越發繁華起來,百姓們一派安居樂業的景象,絲毫沒有戰亂年代的蕭條。程子涵看著這樣的蕭國子民,想到其中幾個城市不久之前也曾是各自為政的小國,神情越發低落了。
“我的子民也許同樣是不需要我的。父王當初臨危授命,讓我全力抵抗蕭國保衛家園。這時候想起來,簡直如同幼稚的遊戲一般。”程子涵自嘲地說道。
年華看著心疼,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撫,只能日日夜夜陪在他身邊,努力逗他開心。程子涵清楚年華的一片赤誠心意,也不再像從前一樣鬧些彆扭心思,反而前所未有的乖巧無比。
這一切看在元牧天的眼裡,卻又變了味道。他越來越看不慣那二人毫不遮掩的如膠似漆狀如夫妻的親密情形。
元牧天自認並不好男色,他是個正常的男人,更偏愛如花似玉溫香軟玉的女子。當初寵幸年華也是因為他容貌妍麗,神態間又儘是小女兒情態,純粹當作是嘗個新鮮。如今的年華無論如何看都是英俊少年的模樣,身材修長英挺,行動間也再沒有半分女兒模樣。對於元牧天來說,年華早已過了可以作為男寵的嬌俏年齡,他對寵幸一個大男人可沒有絲毫興趣。
只是他既已得知年華還顧念舊情,對他仍舊一片忠心,再加上年華身懷那傳說中可得天下的神功,元牧天自然要將這枚重要的棋子牢牢地握在手中。
但不管年華這枚棋子如何重要,元牧天卻發現自己絕對不能容忍他與一個男人做一對正經夫妻!
豢養男寵還可當作風雅之事,男人與男人作夫妻,卻實在有違倫理綱常!
第60章
蕭國都城,鎮陽。
皇帝御架親征的大軍搬師回朝,整個都城都張燈結彩,沸騰了起來。百姓們沿著長街排起了長龍,等著城門外的皇帝儀仗慢慢行進。
皇帝親弟,當今蕭國瑞親王元啟親自率領百官,於城門外迎接大軍回朝。
年華和程子涵坐在馬車裡,把車簾掀開一道fèng向外看去。只見元牧天身著一身皇帝正裝,乘在最前方被眾侍衛團團拱住的由八匹稀世名駒牽引的高大馬車之上。瑞親王元啟則騎著一匹高頭大馬,隨侍在皇帝車駕左前方。
蕭國的皇室並不像年華經常在電視上看到的清朝皇宮那樣以明黃為貴,反倒多用古樸厚重的玄色。元牧天本來就長得人模人樣,這正裝一穿,儼然一副衣冠禽獸的高智商精英嘴臉。年華看著不勝唏噓。
元牧天一臉威嚴,偶爾向著左右兩側招招手,便能掀起那個方向如cháo水般連綿不絕的吼聲。
“哦喲,比我們那地方有些瘋狂的小女生們追明星還給力。”年華咂著嘴驚嘆一聲,“果然當領導的個人魅力首先就源自於長一張帥臉和好身材啊!”
“你覺得元牧天長得好看?!”程子涵蔫蔫地瞟了年華一眼,有氣無力地道。
年華一聽,堆起一臉討好的笑容湊上前去:“他再帥再好看,也沒你帥,沒你好看,子涵~”
程子涵早已習慣了他的油腔滑調,這時也不多計較,哼了一聲,繼續閉目養神。
年華繼續掀開帘子向外看,這時已經走過了市井大街,兩旁的行列也不再是被一隊士兵攔在後面的亂嘈嘈的老百姓,而是真真正正的士兵方陣了。
元牧天從馬車上站起來,走到前排,單手扶住車前的欄杆。陣陣烈風颳起,元牧天一身厚重帝服衣角翻飛,於這一眼望不到邊的士兵方陣前方緩緩前行,竟無端生出些睥睨天下的氣勢來。
元牧天所行之處,士兵們肅穆無聲,卻整齊劃一地舉起手中的長槍遙遙行禮。
年華又嘆了一聲,感慨道:“原來還有個微型閱兵式,狗皇帝真夠勞民傷財的。”他回頭看到程子涵一臉沒精打彩的樣子,有意想要逗他開心,便把程子涵拉到窗前,替他掀起帘子讓他看,口裡道:“子涵,不要這麽掃興嘛,跟我一起看嘛。”
年華擠在程子涵身後,看著外面除了武器相撞的整齊聲音就再無雜聲的嚴肅儀式,不甘寂寞地道:“古人太無趣了,閱兵式應該是這樣的嘛──”
元牧天一眼掃向正在經過的一列騎兵──
“同志們好!”年華粗著嗓子低吼道。
騎兵們舉起手中長槍向天一指,立在胸前,動作隨著聲音全部乾脆利落地停了下來──
“皇上好!”
元牧天立在馬車上繼續向前行進,經過內力訓練的耳力也是能夠聽得到幾丈之外的聲音的,何況此時全無人聲,只有身後不遠處那個馬車裡一直在不甘寂寞地嘰嘰喳喳。
“同志們辛苦啦!”
“為人民服務!”
“同志們曬黑啦!”
“皇上也曬黑啦!”
話音一落,便傳來程子涵忍俊不禁的笑聲。元牧天一眼掃過去,只見自己身旁的驍騎侍衛們也一個個扭曲了臉面,強忍著笑意的模樣,元啟更是完全不顧形象地裂開了嘴,只差沒笑出聲音了。元牧天只覺得額角一個抽搐,隱隱地有些偏頭疼起來。
好在這個儀式並非是年華所說的什麽閱兵式,不過是走個形式而已,一行人很快便被迎進了皇城的第一道大門。
百官早已在此恭候,此時齊齊彎身下跪,行了大禮,一時諾大一個皇城之中,處處是此起彼伏的山呼萬歲之聲。元牧天昂首挺胸地立於車前,坦然接受著百官朝敬。
這些情景連年華也不想再看了,只乖乖地和程子涵一起窩在馬車裡,托著下巴,一臉嚴肅地不知道在想什麽。其實他的想法倒也簡單,只是在想自己這個穿越主角的金手指什麽時候才能全開而已,不然看著別人混得風生水起,自己依然一身落魄,他心裡無法不堆積起滿滿的羨慕嫉妒恨。
後面一切繁雜事宜,年華已經沒了心思再去參觀,直到渾渾噩噩地被人請出窩居多時的馬車,和程子涵一起穿過幾道宮門,進了一處偏殿,站到了元牧天和元啟兩兄弟面前。
此時兩人都已換下正裝,只著便服。元啟端著茶盞,一臉玩味地打量了年華片刻,笑道:“皇兄,這便是那日你那個衝撞了萬流來使的小男寵?如今看來,倒還算是錚錚男兒一個,沒有半分脂粉氣嘛。”
年華聽著這似乎是在誇讚他的話,不禁自豪地挺起胸膛,鼻孔朝天。程子涵卻在他背後捅了他一腰一下,擰眉道:“別人擠兌你呢,你還真當是誇你。”
他這小動作自然逃不過元啟的雙眼。無啟眯起了眼睛,看向程子涵:“濟王殿下,真是稀客啊。”
年華這次卻敏銳地感覺一了元啟的眼神不善,警惕地將程子涵擋在身後,看向一直不發一言的元牧天。
元牧天道:“好了,元啟,濟王殿下早已歸降,你便也放下前怨吧。”
程子涵也從年華身後走出來,坦蕩蕩地望向元啟,居然一拱手道:“瑞親王,別來無恙。”
年華倒為程子涵坦然安靜的態度微微驚了一下。他明明對元牧天那般恨之入骨,年華原以為他恨極了元家所有人呢,畢竟對他的身體下令行那般酷刑的,是整個蕭國領導階層。
元啟咬了咬牙,從牙fèng中擠出一絲笑容:“無恙,當然無恙。連濟王殿下都活得好好的,本王啟會有恙呢。本王這條命,還留著等濟王殿下好好敘舊呢。”
年華有些糊塗地左右看看,這情景看來,怎麽像是元啟恨透了子涵呢。元牧天並未給三人留下過多閒話的機會,便向年華道:“年華,你此次救了朕一命,護駕有功。但你出身不明,來歷不清,也無軍功,所以現下朕只能先讓你作朕的侍衛,由凌青教導,以後再圖朝臣之道。”
年華本來沒指望元牧天會給他論功行賞的,現在聽他這麽說,也算是很滿意了。元牧天意思就是現在先給他個家臣作作,要當上得了台面的官,還是得靠自己努力。這很合理嘛,年華摸了摸下巴,點頭同意。
元牧天又向程子涵道:“濟王殿下……”
“皇兄,我與濟王殿下舊日相識,至今已多年未見。不若讓濟王殿下到我府上小住幾日,我二人也好敘敘舊。”元啟突然插話道,一雙鷹鷙般的眼卻未從程子涵身上移開。
元牧天還未開口,年華卻果斷地把程子涵扯到自己身後,猶如護崽的母雞一般,嚴厲道:“不行!”
這個元啟一看就沒安好心,子涵若到了他的地盤,還不知會怎樣……
年華心裡打定主意不讓程子涵離開自己身邊,大不了不作這個什麽皇帝侍衛。沒想到程子涵卻推了推他道:“年華,你不用擔心。我正好也想同瑞親王爺……好好敘敘舊情。”
年華急道:“你跟他有什麽舊情好敘的,本來不都是不共戴天的敵人麽?”
“你把我拉來的時候,怎麽不想一想我們是不共戴天的敵人。”程子涵輕輕地瞟了年華一眼。那一眼之中並沒有責怪的意思,年華卻突然覺得很不是滋味。
元牧天一擺手嘆道:“既然你二人都有此意,濟王就隨瑞親王回府吧。朕正好趁這段時間為濟王建造府邸,必不怠慢了濟王殿下。”
程子涵看了眼元牧天,竟也能維持住表面的平和,禮數周全地謝了恩。元啟又留了片刻,便藉口要離去,帶著程子涵走了。
年華擔憂地望著程子涵纖瘦的背影,不知自己帶程子涵來到底是對是錯了。他心中猶豫著要不要現在把人搶走,離開這個蕭國皇宮。
元牧天開口道:“你不必擔憂濟王。他是朕請來的客人,在蕭國之內,不會有人膽敢傷他。”
元牧天笑著走下來,牽起年華的手道:“走,朕帶你去你住的地方看看。”
年華又向程子涵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卻見他也望過來,與他對視之時,程子涵微微吃了一驚,旋即又示意他安下心來,便轉過一道門,消失了身影。
年華跟著元牧天一路走去,越走越覺得不對,這路上的景色分明地越來越熟悉起來,已經到了皇宮內院皇帝後宮居住的地方了。等二人停下來,年華把視線從周圍曾經無比熟悉的景色上收了回來,抬頭一看,便看到了頭頂上方諾大一個牌匾上寫著的端端正正的三個大字──年華宮,年華頓覺一陣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