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留就是留,去就是去。我這裡可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濟王突然黑了臉,沈下聲音怒道。
年華有些不明所以,但既然是自己惹怒了他,只能安撫著道:“留、留。我不會走的。”
濟王臉色稍霽,靠回去閉目養神。年華無奈地看向陳正,陳正向他心領神會地一笑:“我明白、我明白。”
這倒讓年華氣悶起來。你明白什麽呀你明白?!看著陳正離開的背影,又看向心安理得地靠在自己身上的濟王,年華簡直欲哭無淚。
第24章
第二天一早陳正便回軍中去了,臨走前把身上的藥品物資全給了濟王的手下保管。年華對此人的品格更加信服。年華又囑咐了陳正千萬不要將自己的行蹤告訴蘇維,便目送陳正離去了。
濟王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在他起身之前年華便與那些侍衛一起聊天。年華本來就是豁達之人,又算是濟王等人的救命恩人,很快便與他們打成一片。
眾人聊得正歡時,突然都安靜了下來,滿面敬重面向年華身後。年華一回頭,差點沒把兩腔鼻血噴出來。
“喂,你……你這樣不要緊嗎?真的不要緊嗎?!”年華指著他叫道。
濟王原本用寬大的衣物將自己裹得嚴實,包得像個木乃伊一樣,如今醒來坐起身,寬鬆的布料滑了下去,居然露出大半個白晰的胸膛。年華往那半遮半掩的衣服下面撇了兩眼,似乎……似乎……真的什麽也沒穿哪……
雖然說都是男人──不、不,事實上濟王他其實算不上是個男人……不對,這和是不是男人沒有關係!他怎麽說也是這些人的主子,難道他們這裡主子有在下屬面前坦胸露辱的習慣?!不,哪裡會有那麽變態的習慣?!而且他的身體也實在嫩得不像個男人……怎麽看他都不應該在那麽多人面前露點吧。可惡啊,到底是他們不正常,還是我還沒有恢復正常……
年華有些思緒凌亂。濟王不悅地皺了皺眉,就要起身。那滑溜的布料刷地順著他有些纖瘦蒼白的身體滑了下去。年華瞪大了眼睛,顧不上其他,忙回過頭不去看他。又手忙腳亂地去阻止其他侍衛:“你們太無理了吧。哪有瞪著眼睛看人家換衣服的?!不要還那麽一臉正直好不好?!顯得好象只有我變態一樣!”
濟王停下動作,饒有興味地看了片刻,便沖那些莫名其妙的侍衛下令道:“你們去周圍守著。年華,你過來,伺侍我更衣。”
年華回過頭去,看到濟王埋在一堆衣物里,沖他伸出一隻光裸的手臂。
“我也去周圍看看吧……”年華咽了咽口水。
“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濟王笑了笑,卻儘是陰風陣陣。
年華無奈地走了過去。他並不是忌諱什麽男男受受不親之類,只是一想到若是看到濟王的殘疾的身體,他不知道自己應該用哪種態度去面對。
“年華,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濟王看著年華一臉為難地蹭了過來,閒閒開口道:“這次我可以饒過你。若再敢多想些亂七八槽的事……”話語中的威脅之意明明白白。
“不想、不想,我什麽也沒想。”年華忙快步走到濟王身邊。
濟王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年華猛地炸毛了一下,又猛地都順帖了。
什麽嘛,明明穿著褲子的。
濟王伸開雙手等年華為他穿衣,年華也只得湊上去好生侍候。
“程子涵,我的名字。”濟王低聲道。
“……是,我記住了。”年華回道。
一行人在原地又呆了一上午。年華問濟王以後有什麽打算,濟王卻反問他道:“你是不是一點內力也沒有?”
“呃,沒有。”年華回道,“問這個干什麽?”
“我看你身手敏捷,外家功夫不錯。但是沒有內力,你也只能對付一些三流角色。”濟王看向年華道,“這樣我無法放心讓你保護我。”
“沒人說要保護你吧……”年華低聲抱怨。濟王冷冷地撇了他一眼,年華利落地閉了嘴。
“反正現在也沒事,先讓你練好內力再說。”濟王一錘定音。
“……有沒有那麽輕鬆啊?”年華不是不嚮往武俠男主角的好運氣,但是怎麽看這運氣也不可能從如此狼狽的濟王那裡得到吧。“說得那麽輕巧,你自己怎麽不練?”
“……”濟王的神色突然黯淡下去。
“怎麽了?”年華好奇地追問道。
“我本來也是領兵的將領,我的武功……”濟王握緊了白晰纖長的手,“就在那一天……”他的聲音滲出濃濃的苦澀。
年華聞言便明白過來。暗罵自己為什麽如此殘忍,去揭別人不願提起的傷疤。濟王低垂著臉,雙肩顫抖,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對不起……我……”年華有些手足無措,他並不擅長安慰別人。
濟王靠到年華肩上,年華忙順手摟住他的肩膀拍了拍,算是安慰。
“下午就出發,我帶你去見一個人。”濟王道。
“……好。”
侍衛們騎馬護送兩人走了幾天,到了一個幽深的樹林邊上。
濟王說那人不喜歡太多人打擾,讓十幾名屬下留在樹林邊上等著,只帶年華一人,徒步進了樹林。
眾人身後不遠處的隱秘樹叢當中,幾雙晦暗的眼睛注視著樹林的入口處。
八百里加急的快報送到蕭國壯麗肅穆的皇宮當中。元牧天看完,嘴角露出一絲曖昧笑容。
“這濟王還真是不死心哪。”元啟倚在桌邊,翹了翹嘴角道:“都已經那副樣子了,還想要做什麽?”
“朕以前派去的人全都葬身在那詭異的林子裡。濟王是那個人的徒弟,既然他敢獨自去,應該有把握找到那老家夥。這倒替朕省了不少力氣。”元牧天將那信放在桌上,輕笑道,“說起來,和濟王同行的那個,也叫年華啊。到底是巧合,還是……”
第25章
年華跟著濟王程子涵走在林中。抬眼掃視四周,到處瀰漫著詭異的霧氣,粘愁得似乎有形一般,粘連著,緩緩地流動著。
“喂,你要帶我見的人到底……”年華開口,卻被打斷。
“程子涵。”
“好吧,我說程兄,”年華落在後面撇著嘴聳了聳肩,“我們要找的到底是什麽人?怎麽住在這種鬼地方,怎麽看……都像反派啊……”
“你嘀咕些什麽。”程子涵不悅地皺起眉頭,“那個人是我師父。你見到他的時候要敬重。否則若惹了他生氣,我也保不了你。”
年華看著身旁一棵樹上刺溜溜竄上去的一條花斑紋大蛇,渾身哆嗦了一下,咕噥道:“住在這種地方的老頭子,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得罪他啊。”
兩人繼續前行,霧氣總是不散。四處都是灰濛濛的一片。處在這樣的混沌里,根本計算不清時間。年華不知道他們已走了多久,但是兩條腿漸漸像灌了鉛一樣,沈重得難以前行。
“等等,程兄。”年華扶住一棵樹幹,氣喘吁吁。程子涵轉過身來,面無表情地看向他。年華心底一咋舌,看不出來,這小白臉體力還挺好的。
年華抬手一抹汗,正想說話,程子涵卻突然面色一沈,喝道:“別動。”
年華一驚,被他聲音里的鄭重嚇住,瞬間僵硬了身子,不敢再動。程子涵靠了過去,拂袖一揮。年華只覺一陣難聞的煙閃過,扶著樹幹的手掌下面原本乾裂粗糙的觸感突然活絡起來,密密麻麻地蠕動著,像有無數隻帶有甲殼的蟲子向外涌去。
年華噁心地渾身起麻,閉緊了眼睛扭過頭去不敢看。扶在樹幹上的手也盡力克制著不敢有一絲動作,但是指間那被蟲子爬過的密密的麻癢感,讓他的整隻手無法遏止地輕顫著。
片刻後只覺那cháo水般的蟲子已除盡,年華把眼睛睜開一條fèng,向那樹身上看去。只見一人半高處有一條半米長的不知哪邊是頭哪邊是尾的黑色活物,瘋狂地扭著向樹頂爬去。
“我靠,什麽東西!”年華猛地抽回手,抱在懷裡,心有餘悸地看著那已經竄入枝葉中的噁心東西。
“扶著我。”身後的程子涵突然口氣虛弱地說道。年華回過頭,程子涵的身體往前一倒偎進他的懷裡。
“程兄?!”年華慌忙扶住他,不知道他哪裡犯了毛病。他好象沒幹什麽啊,撒了一把藥而已,怎麽一副被人怎麽樣了的模樣……
“叫我子涵。”程子涵低著臉,聲音依然虛弱。
“哦。子涵兄。”年華喚道,“你怎麽了?!哪裡不舒服?!”
“……”程子涵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站直身體,面上竟又是一派淡然,“我沒事。”說完扭頭便走。年華有些莫名其妙,只能繼續跟上。
這一次年華再也不敢隨便亂動什麽東西,誰知道那些看起來一派淡定的花花糙糙會不會突然變成什麽奇形怪狀的噁心玩意兒。
兩人一路無話。雖然程子涵面色如故,但是年華知道他就是在生氣。年華鬱悶地看著程子涵的背影,開始反思自己的言行。
似乎一直到剛才那棵奇怪的樹那裡,他都是好好的。那應該是那個時候自己惹著他了?
想來想去,就是在那會兒喚他一聲子涵兄的時候,把他給惹惱了。明明那之前還自己投懷送抱的──
真是,這樣也值得生氣。年華撇了撇嘴,說來他們兩個還不是很熟吧。不過,似乎電視裡都這麽演,那些身居高位的人就是會無聊到非要他自己看上眼的所謂知交好友直呼其名不可。這樣想著,年華又有些沾沾自喜起來。這說明這位濟王程子涵是在拿他當朋友看嘛。而且之前的種種,包括那個不知是巧合是故意的投懷送抱,明明就是在主動示好嘛。
年華突然充滿了罪惡感,開始對毫不領情還要故作生分惹人傷心的自己萬分唾棄。他緊走了兩步,側頭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程子涵的臉色。程子涵對他明顯的動作視而不見,只是一徑向前走著。
“喂,你剛才不是頭暈麽?你現在感到怎麽樣?”年華開口道。他承認自己的搭訕方式真是爛到家了。
“我很好。”程子涵不痛不癢地回了一句,連點目光都捨不得分給年華一點,只直直地盯著面前的道路,仿佛遇到什麽難以解決的問題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