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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傻瓜,別人都不去做這麽危險的事,偏他去逞那個英雄。”元牧天喃喃道。
凌青咬了咬唇。皇上似乎太過相信年華的功力,可是他卻有點擔心。雖然年華入營考試的時候很是顯擺了一番,大出風頭,可那畢竟與戰場不同,而且他很多時候所見的總是他……嬌弱的樣子。年華身為男寵時的日子就不說了,自從他入了侍衛營之後,凌青便視他如同其他兄弟一樣,年華的表現也向來不曾讓他失望。只是後來卻又讓他撞見年華被皇上……欺凌時的模樣,以致他再見到年華時便總覺得有些異樣,不能如常處之。想到如今他獨自一人在外應對萬千敵人,便總是無法放心。
這種擔憂與他對君明芳的關心不同,畢竟他還從未見過君副統領承歡人下的柔弱模樣。
“凌青,你在想什麽。”元牧天本想吩咐什麽,一抬頭卻看到凌青面色微紅似擔憂又似回憶的詭異表情,不由得皺起眉頭道。
凌青慌忙回過神來,彎腰拱手道:“臣、臣沒有想什麽,皇上有何吩咐。”若讓皇上知道他自從那日見過年華的魅態便總是無法忘記,時不時地想起,皇上定然要勃然大怒……
元牧天搖了搖頭:“你最近是怎麽了,總是心不在焉。你去把明芳叫來。”
“是。”凌青低首應道,便匆忙地往外走去。
君明芳跟隨凌青來見元牧天,一進門便低身行禮道:“皇上要見臣?”
“平身吧。明芳,據朕所知,這一夥海盜反賊勾結而成的叛軍有兩路主力,一路是你正在誘使深入的倭寇一支,一路是在圍困濟城的反賊之軍,還有一部分賊軍堅守在他們的老巢琴池。你到底想要如何一網打盡?”
君明芳俯下身道:“皇上,臣以為對百姓而言,為禍最深的是兇殘暴虐的海盜之流,所過之處燒殺搶掠,從不留活口。臣必先要將他們誘入死路,一舉打盡,絕對不能留有漏網之魚。否則大軍一撤,他們必定捲土重來,百姓又要遭殃。如今各路伏軍已經就位,派出去的幾位將軍且戰且退,已快要將之引入伏軍的包圍之中。”
“至於反賊,他們求的是大蕭國土,也要剷除。但在倭軍入甕之前卻不宜早動,以免打糙驚蛇。一城一池的得失不算什麽,待到大軍出動之時,兵分兩路,必將他們全部殲滅。”
元牧天點了點頭:“好,明芳,你繼續依計而行。但是朕要親自督領三軍攻打反賊叛軍,你就專心對付倭寇海盜吧。”
君明芳對皇帝的這個命令毫不驚訝,他甚至想過更糟的狀況,萬一皇上昏了頭,衝冠一怒為藍顏要亂動大軍,他便是冒著被殺頭的危險也決不能遵旨。如今這樣已經大大出乎他的意料,皇上甚至沒要收回他的兵權,看來他擅自把自家主子打成昏君還真是冤枉了他。
君明芳深深地低首應道:“微臣遵旨。”
——
“這條地道是父王命人建的,那時戰亂四起,濟國國小兵弱,根本保不了自己。父皇建這條通往城外的地道是為了城破之時逃亡用的。”程子涵打著火把走在前面,向年華說道。
“哦……”年華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這樣做顯得很沒有擔當唉。平民百姓也就算了,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可是皇家還這樣做就太……
不過當著程子涵的面,他也不好說人家的長輩不是,何況子涵又是拼了自己的性命也要守護濟城的人。
“你在想,我父王貪生怕死,枉為人君,是嗎。”程子涵卻笑了笑道。
“沒有啊……子涵,你不要亂想。你是你,你爹是你爹,我只知道你是個負責任的男子漢。”年華認真地道。
“你啊,說謊都不會。不過沒關係,父王怯懦本來就是事實。可惜父王最終也沒用上它,如今能為城中百姓們的性命出這份力,恐怕父王也沒有想到吧。”程子涵一邊說著,一邊撥開前面的蛛網,“你接應陳正他們進來之後,要封住敵軍的追擊也容易,在地道出口處有一道機關,可以將地道完全封死。”
“就是這裡。”又走了一段路之後,程子涵用火把照亮洞壁,一隻惟妙惟肖的虎頭出現在火光之中。
“到時候將虎頭推進牆裡,機關自會關閉。”程子涵示意年華抬頭看頂上,前方五六米的地方,有一道半米厚的石門正安靜地嵌在頂壁之中。
“哇,這麽厚,肯定萬無一失了。”年華仰著頭繞了兩圈,又看向程子涵道:“前面就是出口了?那這裡豈不是正在敵人腳下。”
程子涵笑著點了點頭,又道:“出口本來是被一座別院掩護著,現在恐怕已經被敵人占據了,而且應該有地位不低的人住進去了。年華,我很擔心──”
“都說了不用擔心啦,地位不低的人堵槍口正好,所謂擒賊先擒王,如果正好是他們的頭兒,那我順手殺了他正好一了百了。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今天晚上就能讓你吃到香噴噴的大米飯。還有你要是說到一個別院,我在城外的時候看到過,原來地道的出口就在那裡啊。目標這麽大真是太好了,你可以打信號告訴陳正這件事麽?讓他時刻注意那個院子,一旦我們打開缺口,讓他們抓緊時機趕過來才好。”
程子涵點了點頭:“我可以試試,不過信號的表意有限,而且也怕敵人屢次看到,會起疑戒備。我只能盡力而為,其他要靠陳百將自己參悟了。”
程子涵說完,看年華還在瞎轉悠,一臉好奇地在地道里四處看,無奈地上前拉住他道:“走吧,你也要好好休息,養精蓄銳,下午再讓大夫給你的傷口換一次藥。這一次這麽危險,你可不要大意了。”
年華點頭應了,乖乖地跟著程子涵走了出去。
是夜天晴,繁星滿天。年華帶著二十幾個身穿敵營服裝的將士走到地道入口處,讓大家再一次確認了自己人的標識,便舉起手用力一揮道:“出發!”
第116章
陳正早已看到程子涵的信號,指示著東北方向。放眼望去,那裡只有林中一座別院很是顯眼,如今已經被敵軍作為臨時的大營安駐。
陳正又想到年華所說的連通城內外的地道,細想一想,便命令眾人向著靠近別院的方向移動,就近停駐下來,耐心等待。
夜半時分,那別院中突起一陣騷亂。陳正吐出口中刁著的糙葉,從地上站起身來,振臂一揮,身後的將士們也全部整裝待發。
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高高的屋頂之上,手中舉著一包東西揚了起來,借著明滅不定的火光照耀,那人手中的東西顯現出形狀來,竟是一隻表情猙獰還在滴著血的人頭。
年華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什麽身份,但是就算不是大BOSS,肯定也是個地位不低的人了。他幾招之內將此人斃命,忍著噁心割下頭顱,跳上房頂展示給正在混戰的所有人。
已方將士們士氣更盛,多日飢餓疲憊累積下的憔悴全被激越嗜殺的情緒代替。敵方士兵卻猶如沒頭的蒼蠅一般,失魂落魄,一瞬間潰散。
年華純屬誤打誤撞,陳正卻知道,年華殺的那個人只是敵營里的一名將軍,真正的主將並不在這裡。現在的混亂也只是暫時,機會稍縱即逝。
“就趁現在了,大家跟我衝下去!”陳正大喝一聲,帶頭向山下衝去。
幾匹駿馬拉著幾輛糧車橫衝直撞,翻倒在地的火把很快引燃了附近的干糙帳篷,整個營陣瞬間火光大作,人聲悽慘。
年華一眼望見陳正帶人衝過來的方向,便逕自飛掠過去,前去支援。別院裡面空間有限,混亂之中根本沒有多少敵軍能夠衝進來。同來的幾十將士又身穿著敵軍戰甲擾亂視線,年華相信他們守住地道入口還是沒問題的。
程子涵站在城牆之上,望著濃煙滾滾的方向,雙唇緊抿面色微白,指甲卻幾乎嵌入掌心中。
年華手持長矛,一路運起真氣掃出一條淨道,飛身落在陳正身邊。
“你受傷了?”陳正看到他脖子裡露出來的繃帶和滲出血跡的肩膀,關切了一句。
“沒事啦,一起殺進去吧!手腕上系紅繩的是我們自己人,不要誤傷了。”
陳正點了點頭,與年華一左一右向前拼殺。
空氣中瀰漫著燒焦的氣味,隨風四散的血腥味道,還有一些詭異的香味,年華咬牙不去想那是什麽。不遠處呼喝之聲已近,四面而來的援軍已經涌了過來,一秒鍾也不能耽擱。
別院的外牆被年華揮動武器,幾下劈開一道缺口,幾名將士趕著馬帶著糧車先沖了進去。
院中的反賊被前後圍擊之下紛紛斬殺,年華高聲道:“陳正,你帶人去屋子後面,地道入口在那裡!我來斷後!”
陳正點頭,立刻帶著手下往後面走去。後院裡有一座假山,此時假山中間洞門大開,陳正命人將馬解開,推著糧車沖入洞中。
最後一車剛剛卸下,年華已經帶著人且戰且退地到了後院。
“全部進去,不要戀戰!”年華大喊道,一邊運起全身的內力將他部追兵暫時擋開。
陳正也趕到年華身邊,待全部將士進了地道,陳正一拉年華喝道:“走!”
二人一齊飛身進了地道,身後一輪羽箭緊追而至。年華回手一槍格開。待眾人跑到石門之後,年華一掌將虎頭機關推入牆內,轟隆之聲響起,厚重的石門緩緩落下。
眼看追兵將至,箭也越來越密,那石門卻還在慢悠悠地往下落。
年華心急如焚,低咒一聲,橫槍擋在石門之外,只靠快要耗盡的內力強撐著阻住追兵,盼望那塊破石板能快點落下來。
眼前板底還剩下半人高的fèng隙,陳正大喊了一聲,年華才猛地泄力,從fèng隙下滾了進來。
一聲巨響過後,所有的喧囂都被擋在石門的另外一邊。
年華與陳正面面相覷了片刻,扔下武器跳起來摟住陳正大叫道:“成功了,成功了,耶!”
陳正笑道:“先別高興了,大家清點一下人數,看看有沒有傷亡。然後儘快出去才好。”
兩邊人各自清點了一番,所有人都在,但是有幾個人受了重傷。
陳正聽了匯報,點頭道:“大家扶好受傷的兄弟,走吧。”
程子涵早已帶著人等在出口處,一看到眾人的身影,就急忙迎上前去。
年華拉著他走出去,指著地道說道:“敵人知道這條地道了,他們肯定會想辦法打開那邊的石門,我們從這邊能封上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