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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喜歡一直毫無回應的嘶吼。
就好像他捅破了天,又或是翻江倒海,她也還無反應。
然而,這一次穆婉柔猛然之間抬頭,她的眼睛生的極為漂亮,深邃而迷人,可同時也是冷漠無溫的。
“你、你說什麼?”穆婉柔的聲音很輕,在發顫著。
景帝已經鮮少見到她情緒失控,即便後宮的那些女人污衊她、詆毀她,又或者一批批新入宮的美人在她面前行跪拜大禮時,她都是面無他色,波瀾不驚,仿佛這深宮與她而言,毫無干係。
穆婉柔極力讓自己找回理智。
景帝說的是“沈楚風的續弦也死了”……
他其實並不知道是麼?
穆婉柔與景帝對視,觀察他臉上的每一個表情,半點也不遺漏。
幾息之後,穆婉柔終於鬆口氣。
他既然不知道那件事,那死掉的是“沈楚風的續弦”就不是她的孩兒。
穆婉柔這種倏然緊張,卻又倏然放鬆了的表情,令得景帝十分不悅。
沈楚風總能輕易牽動她的情緒,哪怕只是死了一個續弦,也照樣影響了她。
他景帝辦不到的事,沈楚風輕而易舉就能辦到。
景帝再一次用力,將穆婉柔一把拽到了身邊,不愧是他迷戀了無數年的女人,至今還有讓他怦然心動的姿色。
“穆婉柔!曾經穆將軍的掌上明珠!你是那麼孤高自持,現在還不是對朕俯首稱臣?”
景帝像發了瘋一樣,他甚至想弄死穆婉柔,可是他不甘心,她從未愛過他,如何能讓她死的那麼輕易?!
他要圈著她一輩子。
她害他內心貧瘠了一生,他也不給她和沈楚風任何再續前緣的機會!
“你說話啊,你怎麼不說話?朕讓你說話!”
“朕是那麼愛你,可是你呢?你背對著朕,你又做了什麼苟且之事!”
“現在沈楚風的續弦死了,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又有機會了?嗯?!”
到了這一刻,穆婉柔終於可以篤定,竟帝根本不知道蕭瑾年的存在。
但她不能掉以輕心,否則當年的事又會重演!
“夠了!蕭政!你當真是好愛我啊!你用殺了我全家的方式來愛我!”穆婉柔漂亮的眼眸赤紅,那裡面潤著晶瑩,但一滴淚也落不下來。
她不讓自己哭,更不會在這種禽獸面前哭。
景帝被震驚到了。
他已經太久沒有聽到穆婉柔說這種話了,她的聲音是他曾經為之心神嚮往的,如今聽了,卻是冰涼入骨。
景帝撇了撇嘴,理智找回了八分。
站著他面前的這張臉,如今依舊風姿卓絕,他喜歡看著她穿著火紅色長裙的模樣。正如他第一次見她時。
他是個不受寵的皇子,而她呢,則是眾星捧月的穆將軍之女,不管她走到哪裡,都像是一朵開的燦燦灼灼的艷陽花,追隨著無數,而他只是其中之一。
可嫁了他之後,她再也不笑了。
也從未穿過火紅色衣裙。
面前的女子冷漠疏離,每一個眼神是冷的。
穆婉柔的話,徹底堵住了景帝的所有言語。
他像一頭狂躁的雄獅,終於安靜了下來。
景帝還是如常一樣,沒有在皇后宮裡過夜。他離開後,穆婉柔一下癱軟在了軟塌上,背後早就是冷汗涔涔。
當年景帝為了殺她的兒子,滿城抓捕適齡男孩,景帝就是一個瘋子,他說殺了蕭瑾年,他就一定會。
“娘娘!娘娘你沒事吧?”穆婉柔的貼身丫鬟拂月道。
拂月是當初穆將軍府的人,也是穆婉柔的貼身婢女之一。
但穆家覆滅之後,唯有她一人倖存。
景帝為了哄穆婉柔開心,就讓拂月繼續留在她身邊服侍。
穆婉柔搖了搖頭:“我無事,沈楚風過陣子估計要回京了,我擔心皇上會對他不利。”
她總覺得這件事有問題。
但一時間又無法想通哪裡不對勁。
拂月抿了抿唇,壓低了聲音說:“娘娘,若不,婢子去請太子過來?”
穆婉柔擺手:“不必了,皇上今日突然與我說這些,指不定又是試探,太子孤身一人多年也是不易,莫要給他添麻煩了。”
拂月蹙著眉,還想繼續說什麼,卻發現有時候語言當真蒼白無力。
……
沈家大院,一片蕭索。
衙門將繼侯夫人的屍首送上門不久,管家就張羅著小廝換上了白色燈籠,在門楣上掛了白綢。
一時間,忠敬候繼侯夫人落水身亡的消息傳了出去。
這個突然而來的噩耗,令得無數人震驚了,甚至還有閨中姑娘悲切的嚎啕大哭,更有陰謀論者堅信,繼侯夫人是被暗殺的……
而沈卿卿也同樣震驚,她沒有想到蕭瑾年的死對她的衝擊會這麼大。
她偷偷看了一眼屍首,卻見已經面容難辨,沈卿卿不太相信蕭瑾年真的死了,就跑去沈老太太跟前打探消息。
但沈老太太一門心思只顧著悲傷,緬懷兒媳,演的比誰都真,因為情緒悲傷過度,還吃了幾幅名貴的藥材吊著身子。
停靈的第一天,沈卿卿不敢守夜,她沒法想像靈堂里躺著的是蕭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