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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文秀坐在車裡,道兩旁鐵鍬鏟雪的聲音順著外面傳進來,有些感慨的說:「哈爾濱好多年沒有這麼大的雪了,真好,想起小時候堆雪人來了。」
「你也堆過雪人?」肖揚有些驚訝的從副駕駛回頭看著蘇文秀,「還以為你這樣的人,就算生在農村也是有潔癖的那種,怎麼會去玩堆雪人這種遊戲?」
「你還知道我生在農村啊!」蘇文秀在後面白了肖揚一眼,看著在那偷笑的司機,忍不住嘆息一聲:「也許現在在你們眼裡,我是個高貴的女人了,其實我從小性格就像個小子,很淘氣的,什麼下河抓魚,上房子掏鳥窩,秋天跑到草甸子裡抓蛤蟆,偷人家的苞米烤著吃……都幹過的。」說著自己也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然後嘆息這說:「可惜呀,現在有錢了,似乎也有了些身份地位了,那些充滿童趣的活動再也不能玩了,前陣子回老家,依稀還記得幾個當年的老鄰居,想跟他們親熱的說會話,可人家都知道我是省長的兒媳婦,一個個見了我充滿敬畏的表情,就連我家的那些親戚也是如此,原本淳樸的笑臉不見了,取而代之的,都是巴結討好的笑容,唉,看著就腦袋疼。想去地里掰亮棒苞米燒著吃,那些人一個個都爭先恐後的,說我金貴,怎麼能親自去掰苞米,真是的,難道我就缺那一棒苞米吃?」
肖揚呆了一呆,這些,可不就是自己小時候最喜歡幹的事情來著,也能從蘇文秀的話里聽出巨大的感慨來,自己不也正是這樣,上輩子總想著小時候好,沒玩夠,可老天爺給了自己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又去玩過幾回小時候玩的東西。也許,記憶中珍藏的那種無憂無慮的童年的感覺,才是最懷念的吧。
想著,嘴上笑著說:「蘇阿姨,話雖然這麼說,但這種感慨,卻也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發出來的,話說回來,如果讓你再回到那種生活狀態下,你未必有這個情致去幹這些。」
蘇文秀愣了一愣,然後幽幽道:「你說的有道理,如果我依然是個村姑,也真的不會有那份心情和興致,雖然懷念那種生活,但卻不會真的去過。人就是這麼矛盾吧?」
肖揚笑笑,沒有說話,他喜歡這樣的蘇文秀,真實,不做作,絲毫沒有一個身居高位的女人的那種高傲,尤其是當時在醫院裡,給蘇艷錢的時候,肖揚分明從蘇文秀的眼睛裡看到一種晶瑩的東西。
正是這種東西,很難得,尤其在商場打磨了這麼多年的人來說,更是可貴。
車子開到張副省長居住的大院,門口有兩個荷槍實彈的警衛,雖然早就認識蘇文秀的車,但依然打電話進去確認之後才放行,這是規矩,肖揚前世只是聽過但從未見過。
張副省長的家大約兩百多平米,屋子裡擺設簡約而大氣,一進屋就可以感受到一股濃重的書卷氣,六米多長的書架盯著天棚,一字排開,上面滿滿的各種書籍,從那陳舊的外表就可以看得出,它們的作用絕對不是「束之高閣」。
這是肖揚第一次見到張省長的真人,老人穿著很普通,一件灰色的薄羊毛衫,帶著老花鏡,腳上穿著拖鞋,屋子裡的溫度挺高的,還開著氣窗。老人滿臉和善的接待了肖揚,絲毫看不出這是一個副部級的高官。
張省長的夫人也已經滿頭白髮,老太太長的很富態,不說話也笑眯眯的,給人的感覺很親戚,絲毫沒有拘束感。
「這個就是肖揚吧,快進來,對你的大名,我早就如雷貫耳了,哈哈。」張副省長笑著把肖揚讓進屋,話語風趣的打趣道。
「張省長您好,小子冒昧拜訪,也沒帶什麼東西,這點山貨都是自家產的,一點心意。」肖揚說著把從自家拿來的一些山野菜的干品放在地上,還有一桶二十斤裝的紫色的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知道您家裡肯定不缺好酒,我這酒是農村普通的糧食小燒,用野生的山葡萄泡出來的,每天少喝點,可以軟化血管,舒筋通絡。」
「好,好!你就跟著思嘉叫我張爺爺吧,我這個年齡,做你爺爺應該也夠足了!」張省長眼睛盯著那戶酒,喉嚨動了幾下,拍著肖揚的肩膀大笑道:「是不是秀秀把我的愛好告訴你了,還是思嘉那個小叛徒把他爺爺出賣了,你怎麼知道我就喜歡喝這農村的糧食燒酒?居然還是山葡萄泡的,你有心啦,這麼多年從來沒人敢給我送這個,哈哈哈。」
肖揚看了一眼滿臉無奈的老太太,然後小心翼翼的又看一眼似笑非笑的蘇文秀,心說這女人,要害死人啊,你婆婆不讓你公公喝酒,你還不阻止我。
誰知道老太太並沒有不高興的表情,而是主動笑著跟肖揚解釋:「來,孩子,進屋坐下,別讓他嚇到了,聽他胡說,明明是他自己把送禮那些人給趕出去的,硬往我身上推,推了這麼多年,連他自己都相信了。」
肖揚忍不住啞然失笑,對這對老兩口的印象也更好了起來,別說一個副部級的幹部,就算是一個副處級的,眼睛長到腦門上的也大有人在。官員本身還沒什麼,最可怕的其實就是那些官員的老婆或者是親戚,仗著勢力為所欲為,多少官員落馬不是因為自己貪婪,而是栽在老婆親戚手裡的!
張省長的心情似乎很好,招呼著肖揚來到自己的書房,問道:「小伙子,會下象棋不?」
肖揚一愣,歲數大的人看來都喜歡這個,點點頭說:「倒是會一點,不過不精,總是被人家殺的人仰馬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