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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想逗趣附和一句,抬頭見羅太妃神色冷冷的,再不敢張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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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了大半個月的皇帝終於要復朝,群臣準備著一大疊奏章,個個在府中喝足水,第二日鬥志昂揚上朝而去。
皇帝還未到太極殿,群臣都在小聲耳語,禮部尚書高均海慢吞吞站在他的位置上,對旁人打量的目光眼皮都未抬一下,仿佛不知今日上朝眾位朝臣是為諫言皇帝廣納後宮或是挑選皇室近親立儲,總而言之皇后未來的日子很不好過。
“高大人,今日可還好?”問話的人是兵部尚書諸葛隆。
高均海勉為其難看他一眼,慢條斯理道:“多謝諸葛大人關心,在下一切都好,吃得好睡得好。”
他骨子裡有很重的文人孤傲,加上高家百年世家的底蘊,如今又被封承恩候,在外人看來的確是高不可攀的,尤其是諸葛隆從軍中摸爬滾打幾十年拼到六十多歲才和年近五十的高均海比肩。
諸葛隆面上不顯,心中卻在暗罵,高家出了皇后又如何,若是陛下歸西,那皇帝之位是誰來做還不好說,到時候再是尊貴的皇后也不一定有鄉野女子自在。
諸葛隆吃個不大不小的閉門羹,旁人輕易不敢和高均海搭話,高均海偶爾與熟悉老友說上兩句,仍舊是平時的文雅模樣。
到了時辰,皇帝駕到,群臣行禮山呼萬歲。
趙衡著袞服坐在上方,底下朝臣遠遠看去仍舊是面色慘白的,各人心中都有了譜,就等著有人開口起個頭。
最先站出來的是湛王妃娘家父親御史大夫楊廷芝,義正言辭道:“臣深知此時提及立儲一事對陛下不恭,但臣依然要說,陛下身體有恙,很該提早立儲以正皇位正統,是為江山社稷安定綿長考量。”
“御史大夫說的極是,臣不明白陛下為何遲遲不肯立儲,皇室宗親內不乏優異子嗣,陛下大可從中擇優立儲,以安朝臣百姓之心吶!”一把白鬍子的中書令郭偉如此道。
有人開頭,下首自然紛紛諫言,群臣激昂,趙衡坐在上位仔細看這些人的神情,大多是慷慨激昂,一副關心國之根本的憂慮,而楊廷芝一黨則在著重選立趙郴來回強調,若是往日趙衡只覺得被吵得頭大,他年紀輕輕剛登基,自然要以籠絡群臣為先,可若他驟然離世,留下部分尚未收攏的臣子,皇后太后又該如何應對?
也有緘口不言的,官職小的事不敢吭聲,舉足輕重如宰相顧成直、禮部尚書、刑部侍郎等人均是老神在在。
趙衡咳嗽一聲,太極殿內很快安靜下來,眾臣紛紛等待皇帝開口說話。
“諸卿甚合情理,立儲一事勢在必行,不過,皇后有娠,快則年底慢則年後才會誕下皇子,諸卿便等年後再議此事罷。”趙衡輕飄飄一句話猶如大石落到平靜無波的湖中,群臣目瞪口呆,而皇帝扔下這句話後問眾臣可有事奏。
眾臣啞口無言,趙衡直接起身退朝。
站在群臣前頭沒開口那些人例如宰相顧成直掀起袍角利落下跪:“臣等恭送陛下。”
他拉長的嗓音在店內迴蕩,眾臣這才反應過來,稀稀拉拉下跪行禮,大多都是恍然沒回過神的。
皇后有娠?年底或年初就要生了?怎麼沒一點消息?眾人包括楊廷芝在內一起看向仍舊波瀾不驚的皇帝丈人高均海,不過高大人待人一向沒甚麼高低分別,儒雅一笑轉身要離開太極殿,不曾想王儒章忽然折返,走到高均海面前行禮:“高大人,陛下請您到後殿敘話。”
高均海一拱手,隨王儒章朝後殿而去。
他一走,顧成直成為眾人‘群起而攻之’的對象:“顧大人,皇后有娠怎麼悄無聲息的?”
“顧大人方才不言語,是已經知道此事了?”
以耿直聞名的宰相顧成直顧大人一臉茫然:“在下也不曾得知,只不過,諸位,此乃陛下家事,皇后有娠難道不是天大的好事?”
眾人再次啞口無言,皇后有娠確實是好事,可觀楊廷芝灰白臉色,頓時又有幸災樂禍之意。
“是不是好事楊大人最清楚吧?”與高均海交好的禮部侍郎笑眯眯替上官出了一口惡氣。
……
後殿內,趙衡對丈人禮遇有加:“高大人,皇后有娠即將臨盆,朕有個不情之請。”
“陛下但說無妨。”高均海心中有定心丸,眉宇間絲絲縷縷的愉悅終於忍不住流露一二。
“皇后思念母親,高大人回府給夫人帶個話,請夫人入宮陪伴皇后左右,免她不安憂慮。”趙衡亦不掩飾高興,怎麼都有點揚眉吐氣的感覺。
高均海深深一揖:“臣這便回府吩咐拙荊入宮。”
“這些時日讓高大人高夫人思慮難安,等皇后誕下皇子,朕定會好生彌補高家。”
高均海額頭冒汗:“陛下言重,臣惶恐。”
趙衡笑笑,不再多客氣,高家幫他良多,但只有皇后誕下皇子才是恩賞的好時機,此時還是不便多說免得嚇到丈人。
“高大人快回府請夫人進宮罷。”趙衡上朝時未跟高明純商量此事,想必等高夫人進宮也算個小小驚喜。
高均海領命而去,趙衡伸個懶腰,叫上禁軍大統領傅雷前去練功房,雖然一路上還是那幅虛弱不堪、追憶當年英勇的傷心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