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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滿九個月時臨近過年,她暗自慶幸孩子懷的時間很好,過年過節總不會有人注意到避暑山莊的動靜,她在此時生下孩子應當不會被人發現。
然而不巧的是,不知是動了胎氣還是因她一直提心弔膽的,孩子還不滿九個月時就要生了,剛好趕上快過年,羅璧和青黛匆忙籌備許久,三人躲在一間小屋裡,羅璧幫她接生,她咬著口中軟木,一聲沒吭的將孩子生了下來,孩子也很爭氣,小小哭了一聲就睡著了,小小臉蛋不胖不瘦,今生保兒剛生下來時比他胖一點,但兩人長得一摸一樣,右肩上都有一粒小紅痣。
月子裡的孩子總是忍不住要哭,羅璧在院子附近養了三四隻野貓,夜晚叫起來和孩子的哭聲差不多,倒也沒引得外人懷疑。
可剛過了年,借著一次高家送信的機會,她給趙衡寫了一封信希望高家將信送到他手中。只是高家還沒來得及將孩子接出去,楊釗元出乎意料來到避暑山莊,他發現了孩子的存在,震驚又憤怒。
“孩子是誰的?”
她一口咬定:“是先帝的。”
“不可能,你根本沒有身孕哪裡來的孩子?!”楊釗元不相信她有孕一直騙他,她將先帝遺孤的消息傳出去,再引得趙衡和惠王在蜀地動搖人心,趙郴的帝位肯定會被朝臣質疑,最關鍵是,楊釗元以為她已經默認按照他的計策走出避暑山莊,成為他的人!
她不辯駁,牢牢將孩子抱在懷中。
楊釗元震怒之後,竟然漸漸冷靜下來:“也好,既然你說這是先帝的,那就留著他,但若是傳出消息去,我就讓他立即斃命!”
他又請柳院判來給高明純診脈,此時她身體已經看不出異常,羅璧偷偷弄來許多藥材給她補身子,加上她從幼年開始習武,平日身體都很好,所以半個月的功夫已經恢復的很好。柳院判垂眸診斷,高明純祈求的看著他。
柳院判道:“皇后只是氣血虧空,並無大礙。”
楊釗元對那孩子沒太在意,卻將避暑山莊清查一遍,剪掉高家的線人,避暑山莊全數掌握在他手中。
元宵節後,他來了一趟,道:“我到陳州一趟,一月後回來,到時候會帶你離開此處。”
走之前,他重新整頓過避暑山莊的兵防,一般人不可能輕易將她救走,高明純憂心忡忡,只要能將孩子送走,她沒了後顧之憂,與楊釗元周旋起來才會毫無顧忌。
她讓羅璧和青黛再去打通守衛,可楊釗元手段過人,竟無一次能夠成功,到了楊釗元快回京的日子她正急如焚時,高明宜突然手持虞真長公主令牌來到避暑山莊探望她,她心中既驚又喜,虞真長公主是趙衡的同胞姐姐,她是來幫忙的麼?
高明宜悄悄同她說了高家近況,還抱著孩子說孩子長得很好,餵孩子喝了點水,很是疼愛的模樣。
孩子若是讓高家抱走,她活著還能否再見一面都未可知,她沉浸在傷心擔憂中,並未察覺高明宜往她茶水裡撒了些粉末,羅璧和青黛被遣出去忙活,無人發現茶水的異常,直到腹中劇痛,她才知不好。
“明宜,你,你做了什麼?”
“姐姐做了皇后還不守婦道勾引別人的男人,真是不害臊!”高明宜的眼中都是狠毒,眼見她因毒發倒在地上,又端著那杯有毒的茶水,一點點餵到孩子口中。
孩子哇哇哭著,不多時就沒了聲息,她爬過去將孩子抱在懷裡,抱著還沒來得及取個名字,讓他父親看一眼的孩子,連哭的力氣都沒有,直直睜著眼睛死去——
死去後,她的身體倒在地上,魂魄仿佛飄在半空中,看著高明宜一臉不屑的走出去和虞真長公主碰頭,虞真長公主裙邊還沾著血,她身後是倒在血泊里的羅璧,至死羅璧都在往院子裡爬,青黛躺在她不遠處,尚有一絲聲息……
虞真長公主手持令牌,讓人放火燒掉避暑山莊,楊釗元留在此地的侍衛發現異常,趕來只來得及滅掉大火,將他們的屍身搶回來。
楊釗元趕回來,用了法子將屍身保存完好,葬在避暑山莊的後山,羅璧葬在一旁,楊釗元把救回來的青黛帶回他的府上軟禁起來讓她畫了一幅高明純往日的起居圖,畫完後,青黛求死,楊釗元准允按照她的遺願將她葬回後山他們母子墓旁。
後來許多事很快在眼前浮現,高明純在半空中看到高家大房和二房決裂,父親慘死母親自盡,大哥高竹彥失掉一條手臂,二哥尋到機會帶著剩餘的高家人逃到蜀地,將她寫的那封信交到趙衡手中。
趙衡拆開那封信看到一半,捂著胸口跪倒在地,久久未起身……
“阿純,阿純醒醒……”
趙衡睡到半夜,聽到斷斷續續的哽咽哭聲,睜開眼一看,高明純正側臥著蜷縮成一團抽噎著,他忙讓人點燈,柔聲將她喚醒。
高明純睜開眼,愣怔半晌才回過神來,撲到他懷裡,緊緊抱著他無聲的流淚。
“怎麼了?”趙衡心驚不已,褻衣浸上熱淚,燙的他心口發疼。
“我,我夢到從前了,看到你在吐血……”
“吐血?什麼時候吐血?”
高明純抬起頭,眼圈紅紅的:“看我給你的那封信,告訴你我生了保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