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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聲音很小,也足夠鍾硯聽清楚。
他朝顧盼望去一眼,目光難得頓了一瞬,有片刻疑惑迷茫,纏繞著從前未有過的細微情緒。
鍾硯彎唇一笑,“謝謝。”
這抹笑不似作假,也不似嘲諷。
鍾硯緩緩直起身,挺直腰板慢慢朝她走來,走姿正常,近了一看,他的臉色過分蒼白,應是體弱的毛病不曾痊癒。
顧盼瞄了眼他白白的臉,貼心道:“等會兒在宴席上,你不要喝酒了。”
鍾硯愣了一下,乖乖應聲,“好。”
顧盼囑咐不斷,“無論他們說什麼,你都不要生氣,我會幫你嗆回去。”
鍾硯這回停頓的時間有些長,良久過後,他彎了彎眼,邊笑邊說:“好啊。”
他似乎很好說話,也很明事理。
此時的鐘硯身上看不出半點日後黑化遇佛殺佛的男主影子。
侯府後花園裡多半栽種的都是博平郡主喜愛的芍藥,這個時節只剩枝幹。
短橋上,迎面走來一位白衣少年,中間和袖口的紋繡精緻,龍形生動。
少年的模樣俊秀,看起來年紀很輕。
他似乎也沒想到會碰見顧盼和鍾硯,顯然愣了一下。
顧盼覺著自己的手猛然間被鍾硯抓的生疼,他的力氣大了十倍不止。
好在鍾硯很快恢復正常,鬆開她的手,微笑著同眼前的男人行禮打招呼,“太子殿下。”
聽見這四個字,顧盼倒吸涼氣,瞳孔微縮,直直看著眼前的男人,她真沒想到這麼快就碰上了傳說中的太子殿下!
太子頷首,雖身居高位,卻平易近人,沒什麼架子。
“不必多禮。”
鍾硯稍稍偏頭,瞥了眼顧盼,女人的心思已經全然不在他身上,盯著太子看傻了。
他捏緊手指,心中冷笑不止,果然顧盼這個人註定不會安分。
顧盼回神,有模有樣也對太子行禮,並不多話。
書中太子殿下待原主不錯,恩寵不斷,呵護有加,若不是男主殺到東宮,原主都快從侍妾榮升側妃。
正當他們要離開去前院時,太子殿下忽然叫住她,“顧小姐。”
顧盼心往上提了提,緊張不安,強裝鎮定,“太子有何事吩咐?”
太子殿下從袖中掏出一方蘭花手帕,伸手遞給她,“上次你借給孤的手帕,這回恰好還給你。”
顧盼臉色漸次白下去,不敢看身邊的鐘硯。
她像被雷劈中一動不動,久久不伸手,鍾硯忽的環住她的腰,輕聲細語,溫柔的讓人害怕,“怎麼不接啊?”
第十一章
顧盼臉上神情僵硬了一瞬間,緩緩伸出手收下太子遞來的淺粉色手帕。
書中太子殿下這個角色並不怎麼重要,寥寥數筆卻將太子描述的極為動人,深情溫柔,心地善良,胸懷家國,人生中唯一做的出格的事便是收下了顧盼這個小妾。
原主雖說是侍妾但是在東宮待遇不低,受盡榮寵,且後來只有她懷有身孕。
太子走遠後,鍾硯將手從顧盼纖細的腰肢上移開,冷眼看著她將手帕收進衣袖中,眼底似乎結了一層冷冷的霜,下顎線條冷硬緊繃,神情漠然。
鍾硯嘲弄的笑了笑,更加覺得顧盼這些日子反常的討好他圖謀不軌,心思不純。
這個世上哪有無緣無故的好呢?
他從不信人心的善,有時候也覺得顧盼口中的“喜歡”很好笑,她只不過是他當成傻子在哄騙而已。
深冬氣溫寒冷,才在外邊走了一小段路,顧盼就覺得自己的臉被風吹的有些疼,她偏過臉看了眼面無表情的鐘硯,臉又小又白,睫毛烏黑茂密,鼻樑挺拔,精緻的不似真人。
鍾硯抵著唇輕輕咳嗽兩聲,嗓子沙沙的,唇色泛白,模樣可憐脆弱。
顧盼小心翼翼打量他的神色,問:“你今早的藥喝了嗎?”
鍾硯頓了頓,“喝過了。”
顧盼不信他說的話,這孩子在她面前總喜歡嘴硬,也不太喜歡搭理她。
宴席熱鬧喧囂,遠遠走過去都能聽見博平郡主招待客人時得意的笑聲。
顧盼抬頭看了眼走在自己前面的青年,臉皮足夠厚,顛著小步走上前,同他並肩而行,這還不算什麼,又主動去捉他的手,企圖十指相扣。
鍾硯的手掌一年四季都是冰冰涼涼沒什麼溫度,不像她的小手又軟又熱乎。
少女貼近的一瞬,他幾乎能聞見從她衣領透出的奶香味,視線略微向下,瞥見那截凸出的鎖骨,纖長柔白的脖頸,幾根碎發擋住後頸白嫩的軟肉,他的眼神暗了暗,不露聲色收回目光,表情依舊淡然。
鍾硯似乎不太喜歡被人抓著手,默不作聲將手抽出,少女鍥而不捨又貼上來,仰著脖子眨巴大眼睛看著他,天真又浪漫,“拉拉手怎麼了?你不喜歡嗎?”
鍾硯被她赤露直白的話弄的僵硬一瞬,他這輩子極少和旁人有觸碰,更不曾同旁人有過如此親密的時候,一來是他潔癖嚴重不喜歡,二來是他高貴冷艷的氣質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鍾硯擰著眉毛,心中覺得厭煩的同時,又有那麼點說不出的怪異感,並不討厭。
他耳後泛紅,蹩腳的解釋:“人多,叫他們看去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