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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跪坐在鍾硯的腰側,正巧對著他的臉,精緻又冷漠,就連唇角都好像端著涼薄的弧度。
顧盼小心翼翼將他白色中褲卷到膝蓋上方,鍾硯的一雙腿又長又白勻稱有力,小腿白的晃人眼睛,既如此膝蓋上的淤青顯得觸目驚心。
她輕手輕腳下床翻出活血化瘀的藥膏,偷偷幫他上了藥,邊擦拭邊小聲的自言自語,“你這個人脾氣怎麼這麼大,說兩句實話就不高興甩臉子了,還喜歡嚇唬我。”
“唉不過你也是真的有點慘,爹不疼娘不愛,風裡吹雨里跪。”
“沒事,以後你啊,准能揚名立萬大殺四方。”
藥香淺淺,香氣卻單薄,轉瞬即逝。
顧盼盯著鍾硯的臉發了一會兒的呆,忍著戳一戳他臉的衝動,重新替他蓋好被子,她躺回去睜著眼睛,不知過了多久,困意緩緩襲來,她才得以入眠。
鍾硯的眼皮動了動,抬起無波無瀾的眼,表情仍舊冷淡,他側眸,眼裡倒映著顧盼的臉,情緒冷淡,輕扯嘴角,笑意不明。
快要祭祖這段日子,鍾硯名義上還是鍾家的長子嫡孫,每天傍晚都要去祠堂跪坐,靜心抄經文。
不止他要去,平日快活肆意的鐘虔也躲不過這遭,得乖乖去祠堂陪著他一起跪,一起抄。
之前鍾虔被鍾硯告了黑狀,老太爺鐵面無私狠狠教訓了他一頓,鍾虔當時哭爹喊娘也不管用,吃真的吃了一次大苦頭。
因為這事,鍾虔在報仇的小本本上又給鍾硯添了一筆。
鍾虔嬌生慣養還真的沒吃過苦,博平郡主又十分溺愛他 ,把他當眼珠子一樣拿來疼,以至於如今他才跪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受不了了。
再一看,身邊的人挺直腰杆,臉色不變,看起來好得很。
鍾虔覺得老太爺還有那些以為鍾硯溫柔和善克己復禮的人眼睛都是瞎的,他一度覺得全天下只有他看出來鍾硯的精湛演技。
分明不是個好東西,演的比誰都像。
特別裝。
祠堂里只剩他們二人,鍾虔當著他的面向來想說什麼說什麼,從來不會有所顧忌。
他撇嘴冷言冷語往外冒,“大哥你也不容易,一裝就是十幾年,不累嗎?”
鍾硯低頭抄字,不理他或者說是不屑於理他。
鍾虔早就抄的不耐煩了,滿臉暴躁把手裡的毛筆一扔,“你抄那麼多有什麼用呢?我娘不喜歡你就是不喜歡你。”
鍾硯巋然不動,還是淡定模樣。
鍾虔真的討厭他這幅什麼都不放在眼裡,什麼都在乎的樣子,就好像自己在無理取鬧,不配和他說話一樣,平白就低人一等。
他被激的站起來,指著他兇巴巴的說:“鍾硯,你以為你是誰啊?!進了五軍都督府很厲害嗎?!”
說這話時,調子陡然尖銳,略有刺耳。
不遠處有腳步聲傳來,他都沒注意到,滿腔無處發泄的怒氣使他只會盯著鍾硯看。
鍾硯居然理他了,演緩緩抬起臉,眸光柔和,“二弟,這裡是祠堂,還是繼續抄書吧,你這樣會打擾祖宗們的安寧。”
鍾虔渾然不覺自己被拽入陷阱,從始至終都沒有發現身後有人來,他冷笑道:“你裝什麼孝順呢?!你以為你還能在鍾家待多久?你遲早是要被拉下世子之位的。”
他說話的刻薄程度不在顧盼之下,一向都是說到自己爽快了才肯收聲,見鍾硯不語,他反而來勁,“再說了,就你這身板,能不能活到繼承爵位都不好說,早死短命鬼不就是說你嗎?所以你又何必繼續裝下去呢?”
“上次還在老太爺面前說我壞話,憑你也配教訓我?”
鍾硯笑吟吟看著他,“那是壞話嗎?難道不是實事?”
鍾虔一想,好像他說的也沒錯,“那又怎麼樣?誰讓她多管閒事。”
鍾虔洋洋得意,接著往後說:“你這麼護著她值得嗎?有些事我也不怕告訴你,你的妻子和其他人也沒什麼兩樣,早就盼著你死,你們成親之後,她也不安分,早就給自己找好了靠山,就等著你入土她好一腳把你給蹬了。”
“二弟,莫要胡說。”
“我胡說什麼了!?滿春樓我去的次數可不少,都撞見她往哪裡去好幾回了,第一次能說去看個新鮮,後面那好幾次可就讓人太驚喜了!”
鍾虔混跡於勾欄煙火之地,對喜歡的漂亮姑娘,管你是什麼什麼,一概收下。
滿春樓乃是京城最大妓/院,他早已是常客。
“大哥,你這樣的,在滿春樓都沒姑娘肯跟你,太弱了沒法讓他們快活。”
鍾硯靜而不語。
老太爺扶著侯爺的手臂才堪堪站穩,他們已經站在門口聽了很長時間,越聽越不像話。
鍾虔的混帳程度已遠超老太爺的想像,他今年才多大就去滿春樓那種地方!?
“我一拐杖敲死你這個孽障東西!”
鍾虔被嚇不輕,後腰被拐杖重重錘了一下,疼的他齜牙咧嘴。
老太爺的怒氣顯然不會這麼一下就消失,舉起拐杖正要砸下去,鍾硯啊的一聲,“祖父,別打了別打了我錯了。”
他抱頭鼠竄,好不狼狽。
“哪回不是你錯了?!可你改了嗎?你聽聽你剛才說的都是什麼話?!咒你哥哥早死,誣陷你嫂子,自己不管好自己還有臉說,我們鍾家怎麼出了個你這個不是東西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