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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硯看著他的目光沒多少感情,平靜中多了少許的嘲諷,他一步步的走上前去,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輕笑起來,他的笑聲不大, “你想過你會有這麼一天嗎?大權旁落, 孤立無援。”
慶元帝病入膏肓, 連和他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只得瞪大他的眼睛,眼珠子狠狠盯著他,仿佛要將他生吃了才肯罷休。
鍾硯莞爾, 繼續道:“別急,我今天就是親自送你上路的, 你放心, 你死的不孤單, 你心愛的女人你寶貝的幾個兒子,都會一併給你陪葬。”
慶元帝發黑的唇角不斷的顫抖,用了全身的力氣才勉強吐出兩個字, “孽......子。”
當初就不該心軟,就該一起把他也給殺了!
不過慶元帝再怎麼後悔都沒用了,他現在只是個躺在床上沒法動彈的廢人。
鍾硯連多看他兩眼都不樂意,他轉身出了壽成殿,手下匆匆來稟,“主子,李貴妃自縊了。”
鍾硯望著漸亮的天空,問:“死了沒?”
“死了。”
李貴妃也是爽快,眼看大勢已去,也等不到太子回來,她便找了根繩子將自己的吊死了。
入宮二十載,她害過的后妃皇子數不勝數,有些人的模樣就連她自己都記不清楚了。
皇宮的鬥爭自古就是你死我活,她鬥敗了,也沒什麼好惋惜。
縱使李貴妃再怎麼心狠手辣,作為一位母親,她還是心疼兒子。
昨夜派了身邊最後的心腹去打探宮外的消息,知道太子府被上上下下屠了個乾淨的時候,兩眼一黑差點沒黑過去。
如此一來,她便更不想活了。
鍾硯冷笑,“真是便宜了她,埋了吧。”
天光大亮,清晨的皇宮又恢復了寧靜。
石磚上的血跡被宮人用水沖洗的乾乾淨淨,看不出任何昨晚那一場屠/殺的痕跡。
顧盼也沒想到自己還能有回到侯府的一天,在此之前,鍾硯竟然沒有殺了她。
她有點想笑,扯了扯嘴角,發現自己確實笑不出來。
臥房內的擺設和一年多之前沒什麼不同,甚至她的梳妝鏡上還有她離開時未曾帶走的梳子。
侯府里換了一批伺候她的丫鬟,只剩下一個她熟悉的碧青。
碧青望見她時,眼圈紅了紅,趕緊低下頭不願讓她看見眼淚,“夫人,您要不要先歇一會兒?”
顧盼渾身都很疲倦,腦子一陣陣的疼,可是她毫無困意。
閉上眼睛就是趙煥章被一劍穿心的畫面。
她的臉慘白虛弱,扶著床板緩緩坐下,她搖了搖頭,“你出去吧。”
碧青看了眼她凸起的肚子,眼淚唰的就落了下來,她忽然想到已經住在前院、但每天都在記掛著母親的小少爺。
如果他知道他的娘親回來了應該也會很高興。
可是現在這樣......
碧青都害怕夫人將恨意牽連到小少爺身上,不願意看見他。
碧青抬手擦了擦眼淚,安靜從屋裡退了出去,關緊了房門,自己就守在門口,不讓其他人打擾了她休息。
沒過多久,她聽見屋裡傳來一陣低低的哭聲,像是從喉嚨深處傳出來的劇烈的悲痛聲,聽著就讓人難受。
碧青咬了咬牙,沒有敲門,也沒有過問。
莫約又過了半個時辰,裡面的哭聲才漸漸止息。
顧盼睡了長長的一覺,仿佛有一輩子那麼長,醒來時腦子昏沉,她抱著被子呆呆縮在床角,眼神茫然,指甲將手掌心摳出了幾道血痕。
屋內開著窗,艷艷斜陽閃著金色燦烈的光,斜斜照進屋子裡。
夕陽很美,遠處天空的雲朵被金光染上淡淡的黃暈。
她望著那片昏黃的雲朵,忽然間就想到了一件很小的事。
她在趙煥章面前其實一點都不溫婉,言談舉止都十分任性。
太子府里時常有門客拜訪,有些是趙煥章的客人,還有些是太子妃的客人。
顧盼偶爾心情好去後花園溜達兩圈,總能碰見幾個她不熟悉的陌生人。
她無論對誰都不太客氣,高高仰著頭顱,眼神高貴,冷這張臉好像誰都不想搭理。
也就是這幅盛氣凌人的樣子惹惱了太子妃的妹妹,她被那位小姑娘點名指性的罵了一通。
顧盼本來是想罵回去的,小姑娘嘴皮子利索,腿腳更利索,罵完就跑了。
她那一整天都太不高興。
趙煥章問她怎麼了,她也不答話。
萬般無奈,趙煥章為了哄她,對她說院子裡的石榴熟透了,還打趣說她不是很喜歡爬樹嗎?
顧盼還是不理他。
趙煥章長嘆了口氣,笑看著她的眼神十分寵溺,換了套方便的衣裳,沒有半點太子的威嚴和架子,爬上石榴樹給她摘了好多石榴。
那天的晚霞,就和今天差不多。
她也是站在窗邊,一抬眸就能看見那個溫暖明亮的男人對她笑的模樣。
顧盼是在一陣爭執中回過神的 。
她聽見了熟悉的聲音,博平郡主的嗓音還是那麼的尖銳,聽著就刺耳。
她拉開了房門,屋外的爭執聲立馬靜了下來。
博平郡主愣住,然後毫不客氣的進了屋。
碧青不敢多攔,只能站在一旁看顧,免得博平郡主說些不得體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