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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轉了兩圈都沒找到路,氣的不輕, 腳尖狠狠將眼前的石頭踢開,既然找不到路也出不去,她乾脆就爬到了樹上,四下無人,她又脫了自己的鞋子,兩隻腳在半空中晃來晃去。
陽光濃烈,她伸手擋在刺眼的日光,半張臉躲在樹蔭的陰影下,她眯著眼,享受著徐徐吹來的微風。
“你怎麼跑到樹上去了?快下來吧。”
這道突然出現的聲音把她嚇了一跳,右手陡然一松,提溜在手上的繡花鞋便掉了下去,她有些惱怒,更甚至於遷怒下面的男子,如果不是他突然出聲,她的鞋子也不會突然就掉下去。
明眸皓齒的少女眼珠子轉了轉,往下看了看,才想起來她在顧府里曾經見過這個男人。
她之所以記得,是因為他長得好看,不容易忘記。
她抿緊了唇瓣,環抱著雙手,繼續晃蕩著自己的腳丫子,不說話。
彼時她還沒想起來這位笑眼盈盈款款如春風的男子是太子殿下。
趙煥章低頭輕笑了聲,隨即仰著臉,看著她的眼睛,對她招了招手,“快下來吧,一會兒貴妃娘娘就要過來了,見你在樹上肯定是要罰你的。”
她也聽說過貴妃娘娘的名號,知道那是一個並不怎麼好相處的人,她雖然膽子大脾氣也大,但也不想白白受罰,不僅吃苦頭,傳出去還要被其他人恥笑。
她最好面子,是絕不肯讓其他人笑話她的。
少女擺著張氣鼓鼓的臉,“我的鞋掉下去了,我下不去了!”
她越說越覺得生氣,“都怪你!”
這是趙煥章第二次看見她時的場景,漂亮少女連鞋子都不穿高高坐在樹枝上,灑脫中帶著些許稚嫩的氣息。
她變得更好看了,但脾氣卻一點都沒改。
趙煥章道:“跳下來吧,我會接住你。”
顧盼狐疑的盯著他,不覺得他消瘦的身形能有足夠的力氣接住她,而且男女授受不親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
趙煥章似乎也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很好心的提醒:“你可要快點做決定,貴妃娘娘馬上就要過來了。”
她望著男子手裡屬於自己的那雙繡花鞋,臉莫名其妙的紅了紅,她捂著臉不禁在想,她為什麼要臉紅?!她又不喜歡他。
遠處浩浩蕩蕩的聲音越發接近,她看了眼筆直站在樹下的男人,咬咬牙,閉上眼睛從樹上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男人身上的味道更像清冽的松香,淡淡的很好聞。
她被穩穩噹噹接住,心裡鬆了口氣之餘,還是覺得生氣,惱怒的從他身上跳下來,兇巴巴的奪過他手裡的那雙格格不入的繡花鞋,連鞋子都沒來得及穿就跑了。
將身後的聲音一併甩開。
“往那邊看什麼呢?”
“母妃,沒什麼。”
少女跑的飛快,耳邊划過冷冽的寒風,有些冷呼呼的風灌入她的耳畔,她越跑身體好像就越不舒服,不僅腿腳疼,肚子也疼。
夢中的少女扶著身側的欄杆,緩緩坐了下來。
顧盼好像也感覺到一陣劇烈的疼痛,緩緩睜開眼,才發現自己是哭著醒過來的。
她抬手茫茫然擦乾淨臉上的淚,肚子傳來的疼痛越發明顯,顧盼蒼白削瘦的手指幾乎握不住東西,“啪”的一聲,打破了油燈。
這道聲音將在屋外的碧青引了進屋。
“夫人!”
穩婆匆匆趕來時,顧盼的羊水已經破了。
宮口尚未全開,孩子出不來。
顧盼臉色慘白,大片大片的汗水打濕了她的衣衫,她好想聽見了鍾硯的聲音,又好像沒有。
幾個時辰後,還是沒什麼動靜。
胎位不正,有難產的風險。
鍾硯就在門外,裡面丁點聲音都沒傳出來,平靜的讓人害怕。
顧盼已經意識不清了,只憑著一股氣在撐著自己不睡過去,穩婆暗道了聲不好,給她餵了催產的藥,隨即匆匆忙忙打開了門。
鍾硯腳底一僵,看著穩婆滿手的鮮血,斂眸屏息,嗓音暗啞低沉,“她怎麼樣了?”
穩婆臉色為難,“夫人情況不太好,若是孩子和大人只能保一個......”
後面的話還沒說完,便被鍾硯打斷,“要大人。”
至於那個孽種死了就死了。
他垂著眼眸,覺得孩子最好是死了。
穩婆心提了起來,得了句準話也知道該怎麼做了,不至於和方才一樣束手束腳。
顧盼覺得自己好像在一片汪洋大海里浮浮沉沉,她被海水包裹,精疲力盡渾身都沒有力氣,她努力的往前游,好不容易望見邊緣陸地,正要上岸之際,突然間被人按著腦袋浸泡在海水中。
海水從四面八方灌入她的口鼻,呼吸對她而言都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她努力掙扎,漸漸地喪失了力氣。
顧盼醒來時,是第二天的早晨。
屋子裡的血腥氣已經散去了大半,坐在床邊的男人眼眸暗沉昏黑,眸光緊盯著她的臉,好像一夜未睡,嗓子聽起來很沙啞,“醒了。”
顧盼慢吞吞的從床上坐起來,沒有看見孩子的身影,各種不好的念頭在她腦海中盤旋,被子底下的手在發抖,嗓音輕顫,似乎很害怕,“我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