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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硯忽然間就笑了,他這幾天過的都很不舒服,每天心臟都是疼的,密密麻麻的痛苦從他的心口蔓延到後腦。
他有時候也會想把顧盼殺了吧,死人是不會惹他生氣的,不會激怒他,不會一直在他面前提起趙煥章那個人。
可是他捨不得。
鍾硯勾起唇角,冷笑了一聲,嫉妒將他的心理徹底扭曲,他一字一句緩緩說道:“他已經死了,被我一劍刺穿了心窩,就死在你面前,你忘記了是嗎?”
鍾硯輕輕捏著她的下巴,並沒有用很大的力氣,盯著她這雙通紅的眼睛,還不肯放過她,繼續說:“那一劍,我用了十成的力道,鋒芒極准,對著他的心臟沒有任何偏差的刺了進去,劍刃穿透他的胸膛,鮮紅的血浸透了我的劍,他死了,屍體這會兒都不知道被丟到哪裡去了。”
顧盼瞪著眼睛,心口大慟,蒼白的唇角不受控制的顫抖。
鍾硯擺著張雲淡風輕的臉,過了片刻,高高揚起左手,將她視為珍寶的白玉髮簪狠狠的砸到了地上,冰冷吐字:“他既然死了,那麼有關他的東西也沒必要留。”
白玉髮簪瞬間四分五裂。
顧盼心臟散發著一種劇烈的疼痛,腦子也有種尖銳的刺痛,這種痛苦讓她發不出聲音,肚子也一陣陣的疼著,有一瞬間,她幾乎都要以為自己馬上就要死了。
她跪坐在地上,捂著肚子,大顆大顆的汗珠順著她的額頭往下落。
顧盼緩了好久才慢慢好了點,她一言不發,用手將地上這些被摔得細碎的白玉一點點撿起來。
鍾硯看著她的動作,一瞬間覺得他的心就和這根髮簪一樣,被摔的四分五裂。
顧盼的肚子越來越疼,往下的墜的感覺也越發明顯,她硬撐著不吭聲,渾然不知身下的衣裙悄然染上了鮮血。
鍾硯眸色一變,迅速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神色緊張,緊緊繃著一張冷臉,對外大聲道:“快叫大夫!”
顧盼捂著肚子,軟軟靠著他的肩頭,氣血蒼白虛弱,渾身也都沒力氣,巨大的疼痛席捲而來,整個人都快沒有力氣了,她囁喏著嘴角,聲音很小。
“你說什麼?”
顧盼努力往上仰了仰身子,湊到他耳邊說:“我好疼啊。”
真的好疼啊。
方才鍾硯冷厲將她的白玉髮簪摔碎的畫面,漸漸地就和他親手殺了趙煥章的畫面重合到一起。
就如同之前,他毫不猶豫毀了她對愛情的嚮往,毀掉了她對他一切美好的期待。
好不容易在她緩緩走出來的時候,鍾硯又當著她的面殺了她愛的人。
霸占了她的自由,毀了她整個人生。
從東宮回來之後,顧盼真的很久沒有這麼軟綿綿的同鍾硯說話,語氣好像和她沒有離開之前一樣。
“我真的好疼啊。”
短短六個字,卻如殺人的刀,從他的後腦劈開。
鍾硯不知道自己怎麼也能痛成這樣,只聽見她說的這兩句話就疼的快要直不起腰。
顧盼靠著他的肩昏了過去,大夫匆匆趕來,開了藥方子後,語氣沉重道:“夫人身子骨弱,這一胎是再也經不起折騰了,要好生養著,否則這孩子恐怕不能安然出生。”
鍾硯守在她身邊,目不轉睛看著她的臉,嗓音低低的問:“孩子沒事嗎?”
大夫不明白其中內情,“沒什麼大礙,日後多多注意便可,記得按時吃藥。”
鍾硯嗯了聲,命人將大夫送走。
烏沉沉的目光漸漸轉到顧盼凸起的肚子上,一想到在這裡孕育著別的男人的孩子,鍾硯起了一種想要殺人的欲望。
顧盼有一句話沒有說錯,是他親手將她送到別人懷裡,今日的局面是由他造成的。
是他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鍾硯是真的很不喜歡這個孩子,方才也想過若是這個孩子就這麼沒了就好了。
顧盼和趙煥章唯一的聯繫也就斷了。
他伸出手指,修長冷白的指頭輕輕撫過她的肚子,漂亮的眼睛一彎,吐字冰冷,“孽種。”
顧盼似乎在做噩夢,不斷冒著冷汗,雙手不安的攥著被子,嘴裡冒著些誰都聽不懂的字眼。
鍾硯守了她大半夜,打水替她擦乾淨身子順便換了套乾淨的衣裳,搖搖晃晃的火光照在女人白皙透亮的臉頰上,她的臉漸漸染上些許紅暈,輕咬著下唇,汗珠順著下顎頸線緩緩往下滑。
他用帕子將她雪白脖頸上的汗珠擦的乾乾淨淨,動作輕柔為她整理好髮絲,漆黑的眸光沉沉望著她,不曾移開。
顧盼從噩夢中醒來,耳畔閃著很多不同的聲音,有她的哭聲,有鍾硯冷酷無情下了殺令的聲音,還有趙煥章臨死前對她說的那些話。
她忽然間抓著鍾硯的手腕,像看救命稻草一樣的眼神看著他,“我想起來了。”
鍾硯好像很高興,她總算肯繼續親近他,也肯好好和他說一次話了。
他嗯了嗯,放輕語氣問:“想起什麼了?”
顧盼又哭又笑,抹了把眼淚,眼眶中的潤意還沒擦乾,她看著鍾硯,說:“我想起來他那個時候對我說的話了。”
鍾硯嘴角的笑容逐漸僵硬、凝固,直至消失不見。
顧盼眼中像閃著濕潤的光,鼻頭髮紅,喉嚨泛酸,她說:“他問我有沒有哪怕是一瞬間喜歡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