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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雖然年紀不大,弱冠之年,可那雙清淡無波的烏眸冷冷盯著你時,真真是叫人覺得渾身顫慄,不由得恐懼。
半個時辰後,顧盼和鍾硯被李貴妃請去涼亭小敘。
李貴妃乃是太子殿下的生母,入宮數十年,唯獨她榮盛不衰,唯一的兒子也早就被立為東宮太子,風頭無兩。
顧盼在李貴妃這裡撞見了熟人,她的嫡姐顧舒懷還有身邊站著的丞相獨子李都濟,兩人站在一塊看上去還挺登對。
李貴妃是李都濟的親姑姑,姑侄倆關係親近,常在宮裡見面敘舊。
李都濟遠遠看過去同其他人有說有笑,等他們二人走近,李都濟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橫眉冷對活像顧盼欠了他錢似的。
李貴妃年逾四十,保養得當,看起來也就三十出頭的模樣,皮膚十分好,不顯老態,精神奕奕,笑著對顧盼說道:“本宮也有好幾個月沒見著顧六小姐了,即便在宮裡,本宮也聽說這些日子你同阿硯感情甚好,真是令人艷羨。”
李貴妃說完,不動聲色的打量她,方才對顧舒懷的話半信半疑,如今也能完全肯定這顧盼果真變了不少,看起來就沉穩許多,不似從前橫衝直撞愚昧蠢笨。
她輕抿了口茶,又道:“你們兩個趕緊坐下,傻傻站著傳出去還以為是我小心眼不肯賜座呢。”
鍾硯拱手行禮,壓著眸,面無情緒道:“多謝貴妃娘娘。”
李貴妃對他微微一笑,“不必客氣。”
顧盼不慌不亂,安靜坐在一邊,只要她不開口說話便沒什麼存在感,她抬眸掃了眼李貴妃,又飛快將視線移開,百無聊賴盯著自己的腳尖看,邊出神變想事情。
李貴妃後來在太子死後,拔劍自刎於城牆,屍體從幾十米高的城樓墜下,五官都溢著鮮血,死相慘澹,落得個無人收屍的下場。
而且她記得鍾硯和李貴妃二人隔著大仇。
想到這裡,顧盼悄咪咪朝鐘硯瞥去一眼,男人氣定神閒,坐在有深仇大恨的李貴妃面前亦表現淡定,絲毫情緒都沒有外露。
幾人沉默,率先開口說話的是顧舒懷,她滿眼關切,笑著問:“聽說妹妹前幾天病了,如今可有好些?”
聽聽看,顧舒懷口中這句話里的塑料味和白蓮味都要超標了。
顧盼早已懶得和她裝姊妹情深,完全沒有必要,她說話的聲音不僅陰陽怪氣,皮笑肉不笑的模樣看起來也很陰陽怪氣,“怎麼侯府里的事,你這麼清楚啊?”
這句話簡直戳了顧舒懷的心窩子,不就暗示顧家嫡女在侯府里有安插自己人或是特意打聽過顧盼的消息,無論哪一樣,都顯得顧舒懷心機深。
她咬著牙說:“恰巧從旁人口中聽來的而已,我是在關心六妹妹了,怕你受委屈。”
撇清自己的同時也不忘內涵鍾硯,真是好手段。
顧盼樂不可支,說:“我嫁的是侯府,又不是窮的揭不開鍋的小門小戶,怎麼會受委屈?我的夫君是這世上最好的人,待我一心一意,細緻照顧我,我的日子過得舒服的不得了。”
顧舒懷忍了又忍,才把心中這口氣壓下去,“如此便好。”
李都濟動了動唇,似乎有話要說,礙於鍾硯在場,又把那些擠兌顧盼的難聽話咽回肚子裡,他一個大男人本不該小肚雞腸到這種地步,實在是他偏見太深。
說來李都濟七八歲時和顧盼還能玩到一塊,起因是他被踹到湖裡,最後明明是顧盼用杆子使出吃奶得勁把他撈上來,哪曉得他睜眼看見濕漉漉的顧舒懷,再看了看衣服乾乾淨淨的顧盼,一口咬定是顧盼把他踹下去的。
七八歲的顧盼就是當仁不讓的個性,不服輸不服軟,氣的叉腰,肉肉的手指點著李都濟呸了聲,順便罵了句,“你真是比豬還蠢,我果然是救了頭豬上來,難怪這麼沉。”
李都濟從小就是天之驕子,到哪裡都眾星捧月,驕矜過人,哪受得了這種話,直接撲到她身上去和她打了起來。
這一天之後,兩人的梁子算徹底結下,逢見面必吵架,氣不過時還能打起來。
李貴妃鳳眸微眯,用餘光偷偷盯著泰然自若的鐘硯,果然是帝王種,周身氣度不是旁人能比得上的,他也絕不是外人所傳的一無是處的病弱廢物。
李貴妃主動端起酒杯,敬了一杯鍾硯,輕聲道:“我昨兒才見過你母親,她滿臉憂色,這幾個月都在為你的仕途操心,不知道阿硯心裡是怎麼想的?可否有想求的官職?”
鍾硯手作拳狀,抵著唇低咳兩聲,透白的臉色悶的微紅,他說:“我從未想過入仕。”說罷,他自嘲一笑,“這具身子不中用,半截身體都快入土,便是想入仕為聖上分憂,也是有心無力。”
李貴妃也不是無緣無故說這種話,皇帝接連好幾次提起鍾硯的事,一直在猶疑給他安個什麼官職合適,鍾硯攪入朝堂這趟渾水,早是板上釘釘,她既然攔不住,倒不如在皇帝面前賣個好。
“你可別妄自菲薄,太醫都說過你的身體已在好轉,性命無憂,不太過勞累即可。”她又笑笑說:“本宮在皇上跟前也還算說的上話,你若有合心意的,大可以提出來。”
鍾硯慢慢抬起臉,嘴角輕抿,他口吻隨意道:“我身子骨弱,早聽聞五軍都督府里的人都練得身強體壯,我亦很嚮往,還望貴妃娘娘在聖上面前多多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