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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眼裡的神態,鍾硯到今天都還記得。
他雖沒有十分的把握肯定心中的猜測,但鍾硯這人工於心計,輕易就能找到她的破綻。
鍾硯笑了笑,氣勢不再含蓄,鋒芒逼近,他逐字問道:“你以為他愛的是你?”
顧盼手緊了緊,往後退了一步,同他拉開距離,“你什麼意思?”
鍾硯側目,笑了起來,“他喜歡的是顧六小姐。”
顧盼哪怕再死上好幾回也不是鍾硯的對手,她向來都知道男主很聰明,從把她帶回宮裡之後,閉口不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鬆開手指頭,不安的情緒緩緩消退。
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好緊張的。
哪怕鍾硯知道從前的她不是貨真價實的顧六小姐,那又怎麼樣呢?她好像什麼都不在乎了,鍾硯甚至磋磨了她對回家的欲望。
她像是被關進了一個密不透風的玻璃罩,進不得出不去,她每天都在用“既來之則安之”六個字安慰自己。
鍾硯直起身,單手抓著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剛好能掌控她,貼近了看,她的膚色細膩瑩潤,“你放心,我不問你。”
老實說,如果鍾硯非要逼問她是誰,顧盼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穿書這種事對他們而言匪夷所思,若是鍾硯知道自己只是一本書里的人物,恐怕就要當場黑化毀了這個世界。
那她也得陪葬。
如非必要,顧盼並不想把事情變成這樣。
她實在是累,也沒什麼要和鍾硯說話的欲望。
那一刀斬斷了她的恨意,似乎也把他對鍾硯初時的心動一併砍了。
鍾硯從背後抱著她的腰,占有欲十足的姿態,顧盼動了動,知道自己掙不開後也就不做無用功了。
費那麼大勁做什麼呢?該睡睡該吃吃。
放平心態後,顧盼便心安理得在皇宮裡住了下來,她和鍾硯好像達成了一種共識,和平相處。
顧盼再也不想和他翻舊帳,不斷的回憶過去,人是沒有辦法往前走,她得翻開她人生的新一頁。
她堅信,系統再怎麼垃圾也不可能把她困在這個世界裡一輩子。
轉眼,她在皇宮裡被迫住了三個月,秋天變成了冬天。
顧盼還是很喜歡京城的冬天,每到這個時節,總是雪天,飛檐之下。白茫茫的一片望過去的確很漂亮。
冬至這天,小太子大駕光臨。
等過完新年,他快要六歲了,轉眼之前那個愛哭還喜歡撒嬌的小孩子,已經長到到她腰這麼高了。
願哥兒這麼久才找上門來,的確是一忍再忍。
隨著五官越長越開,他的外表看起來也越發的隨了顧盼,長了張精緻無害的臉,唯有那雙眼睛一如既往的像鍾硯,冷冷的一言不發盯著你看時,忍不住打寒顫。
顧盼命人趕緊將房門關上,隨後把自己手裡的暖手爐塞給他,“你冷不冷呀?”
願哥兒來勢洶洶,身上豎起的敵意忽然間被她這麼一聲輕柔的問,給問回去了。
他仍然是冷著一張不高興的臉,將她給的東西還了回去,“我不冷。”
願哥兒仰著臉沒什麼表情的盯著她看,問:“你為什麼還不出宮?”
為什麼父皇要將她留下來?
難道不要娘親了嗎?
說的那些話都是騙他的嗎?
願哥兒哪怕知道當初他落水,是眼前的女人救了他,也不怎麼樂意。
他只有一個娘親,誰也不能取代。
顧盼不知道該怎麼和願哥兒解釋現在這個情況,她又沒有瘋,當然不可能把發生在自己身上事告訴他!
她忍不住揉了揉願哥兒的腦袋,“再等等吧。”
等鍾硯什麼時候想清楚了,她什麼時候就能走了。
不過按照鍾硯這麼偏執的個性,這輩子他都想不清楚。
其實顧盼還挺害怕就這麼在這裡和他耗費一輩子的,孩子也沒法安慰她。
願哥兒有點嫌棄自己,他居然不怎麼討厭這個人的觸碰,他皺著小臉,“再等等是多久?”
顧盼沉吟,“不然你去問你父皇?”
願哥兒想了想,點了點頭,顧盼想留他吃飯都沒留住。
小孩子找到父親,委屈的想要質問的話還沒說,眼淚就先流了出來。
他在外人面前雖然冷漠孤傲,是不可一世的天之驕子,但在父親面前卻很脆弱。
他抹了抹通紅的眼睛,忍住不掉淚,委屈巴巴的問:“您不要娘親了嗎?”
不是說她會回來了嗎?為什麼還要喜歡別人呢?
鍾硯將他抱了起來,儘管六歲的願哥兒重量不輕,他抱著也不覺得吃力。
他看著願哥兒這張哭花了的臉,心中無奈又好笑,這孩子不僅長得像她,哭起來時的可憐樣子也十分十的像顧盼。
他嘆了氣,如實將事情告訴了他,“你娘親已經回來了。”
鍾硯並不打算把這件聽起來似乎驚世駭俗卻又在情理之中的事隱瞞願哥兒。
鍾紹願是他的兒子,若說脆弱並沒我多麼脆弱。
晶瑩剔透的淚珠掛在她的睫毛上,要落不落,願哥兒吸了吸鼻子,埋在久違的父親的懷抱中悶聲悶氣的說:“我記得娘親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