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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頻繁的輸液、打針補充體能的藥劑,右手背上已經密密麻麻都是針眼了,護士拎著看了半天,走到楚聞舟的另一次,讓楚聞舟換了只手。
室內靜悄悄的,只有護士動作的窸窣響動。
止血帶被紮上楚聞舟的手臂。
細微的刺痛後,透明又冰涼的藥劑被注入楚聞舟血管內。
護士拔針,將一根棉簽按上楚聞舟的手臂,小方連忙接手,替楚聞舟壓針孔部位。
護士離開,楚聞舟呼吸漸漸平靜,只讓小方留下。
小圓瞧了自己哥哥一眼,默默的也出去了。
極度的憤怒之後,是極度的沉默。
楚聞舟就盯著天花板,眼睛睜著的,也不說話。小方按過針頭後,放開他手臂,拎了根凳子默默坐在邊上,陪著楚聞舟。
等楚聞舟的胸膛呼吸起伏徹底的,看起來恢復正常。
確認鎮定劑生效了,小方才敢開口。
「那個,少爺,其實我覺得也不怪二小姐。」
楚聞舟:「什麼叫不怪她?」
口氣雖然不好,但是那股子憤怒的氣焰歇了。
「就是……您那樣可能、真的很氣人。」
「我哪樣?!!」
小方真情實意,有理有據的,說:「其實具體過程,小圓從二小姐嘴裡也問了些出來,二小姐說的隨意,但是關鍵的信息她也沒遮掩……」
而至於過程的具體,小方點到為止,不想讓楚聞舟尷尬,一帶而過。
「我跟了少爺你那麼久,二小姐不明白的,我當然懂。」
他懂楚聞舟喜歡南煙,感受自然會和南煙很不一樣,這個也沒法苛責少爺,愛情本來就是很私人容不得沙子的,再說,看過往,少爺對誰好,那實在都是發自真心的好,自然更容不得這些感情里有變質礙眼的東西。
「站在少爺你的角度,二小姐確實很氣人,但是站在二小姐的角度……二小姐其實挺可憐的。」
楚聞舟一下子蹭的坐起來,黝黑的眉眼深邃犀利,唬道:「她還可憐?她就差沒騎到我脖子上作威作福了!!」
小方坦蕩:「那少爺你是從自己的角度出發的,覺得自己對二小姐……不同,她自然有更多的資本和憑仗,二小姐……不是還不知道這個事兒嗎?」
提到這茬,楚聞舟眼睫輕眨,目光閃爍,有些不好意思承認。
小方:「再說了,都是兩三個月之前的事情了,那個時候,二小姐不可憐嗎?」
楚聞舟皺了皺眉。
小方見話說出來,楚聞舟還肯聽,繼續努力。
「您是楚氏的孩子,即使少爺你母親不太對,但父母總歸都是世家出身的,有些事情就不會做的那麼絕對,而老爺和張老夫人從小對你的愛護也不少,從小到大,您自身又優秀,除了需要攻克的難關外,錢財窘迫和孤苦無依的境地,其實並沒有過。」
「總體上是順遂的不是?」
楚聞舟長吐口氣,想了想這話,眉眼微動,沒辯駁,緩緩身體又靠了下去躺著。
語氣放平:「然後呢?」
「然後,二小姐不是這樣的啊!」
南煙被查的那些資料,都是先過了一遍小方的眼睛,再拿到楚聞舟面前的。
「南家是新貴,南總是個合格的商人,但他並不是合格的父親。二小姐的生母和生父離異,是因為南總出軌,現在的南夫人據說還是大著肚子和南總結婚的,這在世家是不可能的。」
「然後二小姐小時候的成長几乎是沒有父親的,母親因為婚約失敗消沉,最後也……走上了一條不歸路,二小姐是她姨媽帶大的。」
「等她大學畢業的時候,唯一的親人又查出這種病。」
「她寧願進演藝圈也不去求南鴻鈞,這足以說明了她和父親之間的關係。」
「再後來,姚盼香不給二小姐工作,二小姐……二小姐那個時候缺錢給她姨媽治病,前後都沒有路,嫁給您這條路是她硬生生走出來的。」
說到這個程度,小方也沒有什麼好顧忌的了。
「當時楚家是艱難,我想少爺可能也從來沒有,從二小姐的角度設身處地想過這場婚事。當然,如果您對二小姐沒這心思,我今天也不會提。」
楚聞舟目光迴避,不習慣別人當面戳破那點愛慕。
小方:「說句刺耳的話,南綺真不願意嫁給您,那個時候……二小姐就該樂意嗎?」
「與其說她是被商議著嫁給您,不如說是,二小姐拿自己當籌碼,為了給自己姨媽治病,合夥南鴻鈞一起,把自己賣給了您。」
楚聞舟瞳孔驟然收縮。
好像有什麼在心上劃了一道口子。
「她是真的沒辦法了,不謀劃就要看著親人離世,謀劃了,病這個東西,她可能也不知道會是什麼結果,但是她還是願意為那微渺希望拼一把。少爺,你見過幾個正常女人,說到結婚和離婚,第一時間反應的是錢財分配的?」
「那還不是她沒辦法,捨不得自己親人,做不到聽天由命。」
「要是二小姐真的稍微沒良心一點,完全可以不理會姚盼香和南鴻鈞,抽身乾淨。」
「可是她沒有這樣做。」
小方說的還是簡潔,可楚聞舟忍不住去想南煙第一次來找他的時候,看起來光鮮的外表,背後是何種狼藉窘迫……想著就止不住一陣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