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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聞舟驀的不說話了,也不看南煙,繃著臉往前。
南煙和他並行。
走出一截,男人終是耐不住周旋,皺眉挑破道:「你到底有什麼想和我說的,直接說吧。」
「你就這麼肯定我有和你說的?」
男人輕嗤:「不然你兜一大圈,又甩開小方和小圓幹嘛?」
南煙沒心沒肺咧嘴笑。
「不能是覺得他們礙眼,想甩開嗎?我不喜歡自己說話的時候,別人愁眉苦臉,視線過度關注,會結巴的。」
「而且……」南煙繞到楚聞舟面前,長身而立擋住去路,手乖巧的背身後,可說出來的話卻和動作沒一點沾邊。
語聲帶著些冷漠道:「我和你認識的時間不長,平心而論,做不到哭的淒悽慘慘或者把你萬分的放心尖上說這件事兒,老公~」
「……」
南煙笑容一霎收斂。
「所以,楚聞舟,你是想好要做手術了嗎?」
單刀直入,話白的到多用一個字都不肯,就猛然的那麼一下,像是直切中了楚聞舟的心上去,振聾發聵。
楚聞舟抬眼,恰恰對上南煙的雙目。
男人眸子渾黑,女人的眼珠卻被落日光輝照射出半透明的琥珀色來。
看似不相同的兩人,又都散發著咄咄氣勢。
有那麼須臾的靜默,最終被男聲打破。
「有什麼問題?」
不否認,約等於間接承認了。
南煙定定看過楚聞舟一刻,他背脊挺直、下頜緊繃,回答得一絲不苟。
比她質問的口吻,反問顯然更鄭重,像是隱隱蓄著一股子力,只要她說有問題,他便會第一時間與她爭鋒相對。
可她需要和他各執己見,唇槍舌戰嗎?
並不。
下一刻,擋在楚聞舟身前的人挪開來,又站到他身側去,和他並肩而行。
女人身上那洶洶的氣焰,落了,復又變得溫文爾雅。
「你沒有正面回答我的話,我問的是,你『想好』了嗎?而想好指的是,面對成功容易,你準備好面對失敗了嗎?」
「比如?」
「那可就多了。」
南煙俏皮一笑,往前疾走兩步轉過身來,面朝楚聞舟,倒著走,掰著手指頭數。
「比如沒有改善的話,以後你準備怎麼辦?」
「比如有後遺症的話,你能接受嗎?」
「再比如,也是大家最擔心的,如果你一旦不能適配手術,牽連到一片的神經都受損,比現在還差,你怎麼辦?」
楚聞舟垂目。
南煙:「你知道的,大家想的最差,是醫生說的那個,高位截癱。」
男人眼睫顫動,手不由自主抖了抖,按按鈕的指尖一歪,輪椅停了下來。
南煙也跟著停了下來。
「這種不能預測的風險,你想好了嗎?」
女聲輕柔,可是說出來的內容,卻比剛才的所有都刺骨冰冷。
楚聞舟手握成拳,胸膛大起大伏,眉頭鎖得死緊。
「南煙,這種問題,你覺得誰能想得好?」
開口帶著些些嘲諷,最終化成一個笑,苦澀的笑。
「我不知道這些壞結果能不能被承受,但是我現在知道的,並且萬分清醒的一點,是——如果我不去嘗試,是我不能接受的。」
纖長的眼睫顫了顫,楚聞舟喉頭沙啞。
「放棄的話,我這輩子會後悔的。」
語氣決絕,不容置疑。
女人發出一聲輕嘆。
和她猜的差不多。
甚至說,易地而處,要是南煙在楚聞舟這個境地,她也會這樣想。
而且剛才的話有個混淆的點,不過趙姨求到南煙面前了,她也就盡職問了而已。
那就是,這種選擇題,本來就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獄的事情,如果光想著失敗的場景,或者一開始被失敗的可能性嚇退,那是沒有辦法選擇的,「想好了嗎?」「能承受嗎?」其實本來也是兩個可笑的問句。
因為就是不能接受目前的狀況,所以才想要做手術的嘛。
在這種基礎上,說明目前的困境尚未適應,怎麼能想好去承受更艱難的境地呢?
所以答案一定是否定的,發生在誰身上都是不能接受的。
不能接受失敗,但是為了更好,可以冒這個巨大的風險。
這就是選擇,有時候和賭博沒什麼兩樣。
楚聞舟心緒波動大,南煙繞到他身後,幫他推行輪椅。
看不到南煙的臉,楚聞舟總覺得有些空蕩蕩:「你怎麼不說話了?」
南煙無奈:「老闆,你還希望我說什麼?」
男人語滯一霎,道:「你就不再勸我了?」
像是趙姨、小圓和小方一樣,即使他說完,他們也糾纏了許久。
背後的女人沉吟須臾,慢慢道:「其實,我沒想過要勸你的。」
楚聞舟挑眉,詫異。
「這是你的事情,你的身體,不論怎麼做決定,你不是腦子發熱的人,你會有自己的理由,我覺得站在外人的立場上,既然體會不了你的痛楚,也沒有什麼立場來干涉你的決定。」
「畢竟咯,能陪自己一輩子的人是自己,自己最能左右的,也是自己。」
楚聞舟沒料到南煙會這樣說。
語滯。
「還有一點,你今年也就二十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