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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思及此,更是堵得慌。
煩躁地走過去關門,不想門外站著一人,與夜色融為一體。看著滿臉風霜,卻如未出鞘的劍一般,蘊含張力。
“誰”他驚懼地問著。
來人慢慢走了過來,借著燈光,終於讓人看清了真面目。
時隔多年,雖然變化許多,但那種氣勢熟悉到讓李復儒發顫。這人是…他是佟家三郎,自己曾經的小舅子。
“你…你怎麼會回來”
“李大人看到我,似乎毫無欣喜。”
“不…我自是高興的,可是你是有罪之身,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你趕緊走吧。要是被人發現了,那可不得了…”
佟三郎長腿一邁進了書房,一腳朝後把門踢上,冷冷地看著他,“夜深人靜,要是你不說,誰會知道我來過”
“我…我自是不會說的,就怕別人看到了。”李復儒強壓著心裡的異樣和害怕,努力裝出熱絡的樣子。
心裡嘀咕著,這個煞神怎麼會回京
佟三郎一向不喜他,當初大姐嫁進李家,確實是迫於無奈。不過他們佟家從未有看輕李家之意,大姐嫁過來後更是處處以夫家為重。
誰知道看似簡單的李家竟然是虎狼之窩,生生害死了大姐。
得知大姐的死訊,母親大病一場,沒多久也跟著去了。前年父親沒能撐住,也逝世了。他們佟家被困在那荒蠻之地,處處都有監視他們的人,他們根本沒有辦法離開。
若不是二殿下,自己哪有可能再次進京。
“只要你不說,我就不會被人發現,若是我被人發現了,一定是你說出去的。”
李復儒氣結,這個小舅子,還是一如當年的討厭。不光是小舅子討厭,佟家所有人他都不喜歡。就算佟家人沒有表現出看不起自己的意思,可他就是覺得在佟家人面前抬不起頭來。
說實話,聽聞佟家出事後,他起先是驚駭的,後來反而有一絲竊喜。他知道,以後佟家人在他面前,再也不能擺出高姿態了。而且以後只有佟家人求他的份,他不用再看佟家人的臉色。
這種隱蔽的心思,他從未流露過。這些年,他懷念著貞娘,卻極少去想若是貞娘活著會怎麼樣。隨著他步步高升,他漸漸擺脫了埋在心裡的自卑,他今天得到的所有一切,都是他自己能力得來的,無關佟家,無關依靠別人。
這樣的成就感在過去的十年間充溢著他的心胸,他甚至幻想過再見到佟家人時,他們的地位顛倒過來,該是何等的舒暢。
然而再見佟三郎,他發現自己錯了。
佟三郎再落魄,渾身的氣勢仍在,他還是止不住抗拒,心生卑怯。
“三郎說的哪裡話,我自是不會告訴別人的。不過京中認識你的人多,你還是速速離開的好,免得生出什麼事端來。”
他苦口婆心,佟三郎越發覺得齒冷。
“李大人是怕我佟家連累你嗎也是,像你們李家這樣牆頭草,當然怕受到牽連。為了不受影響,連髮妻都能逼死的人,怎麼會與我一個罪臣來往”
“你說什麼逼死髮妻我與你姐姐夫妻情深,你姐姐怕連累我…才自盡的…”李復儒急急辯著,換來的只有佟三郎冰冷的眼神。
“連累我佟家尚且無性命之憂,又怎麼會連累到你李家自我佟家出事後,你李家龜縮不見,生怕受了波及,還不如旁人。我姐姐提出和離,你們不許,怕別人說你們過河拆橋,背信棄義,逼得我可憐的姐姐自己了斷。如此絕情,你現在還有臉和我說什麼情深”
佟三郎目眥盡裂,整個人似將要出鞘的劍,恨不得當下斬了李復儒。
李復儒心中大駭,連連退了好幾步,靠在桌子上,雙腿發軟,“你血口噴人…我們幾時逼貞娘了,是貞娘自己……”
“我姐姐心性堅強,怎麼會想不開她尚有幼女要撫養,我佟家人還在,怎麼會自盡這話你問自己,你信嗎”
“我…”李復儒眼神閃爍著,竟然無言以對。
佟三郎冷光漣漣,“你自己都不信吧,可是為什麼她會自盡呢那是因為有人用她女兒的性命威脅她,若是她敢和離,那麼就弄死我那可憐的外甥女。但是又不許她再占著李家嫡妻的身份,你說這不是逼她去死是什麼”
“你胡說!根本沒有人逼她!是她自己想不開尋死的。”
“有,你那好母親,為了你的前程,不惜做了這個惡人。而你怕是也是樂見其成的,可見你才是那個真正的惡人!若不是你寒了我姐姐的心,她會絕望到獨自一人承受這些嗎你那時候與妾室打得火熱,哪裡還想得到自己的嫡妻”
李復儒猛烈搖頭,“不,你一定是亂說的。我說了,貞娘愛我至深,不忍…”
“放你娘的狗屁!我姐姐愛你至深你也不看看你什麼德行,剛愎自用自私自利,有幾分才氣就自高自大,故作清高。我姐姐怎麼可能會愛你至深,甘願自盡”
佟三郎的怒火把李復儒嚇了一路,靠在桌子上的身體差點支持不住。看到他這副怕事懦弱的樣子,佟三郎露出嘲諷之色,仿佛在嘲笑李復儒的痴心妄想,一廂情願。
李復儒好半天才緩過來,“我和你姐姐的感情,豈是你一個外人能知道的。你姐姐是心甘情願去死的,沒有什麼人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