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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貴妃眼神一閃,凝眉道:“陛下,若是臣妾記得不錯,李大人的髮妻佟氏出身原來的昌德侯府。”
連貴妃的聲音嬌嬌的,明明是上眼藥,可是聽的人卻覺得她是毫無心機的提醒。後宮之中,真正單純的人是活不下來的。
明帝皺起了眉頭。
昌德侯府是他親自下旨抄家流放的,如若恩賞,恐有自打臉面之嫌。
陳皇后淡淡一笑,“朝堂之事,與後宅女子有何干係?佟氏早已出嫁,娘家再是有錯,罪不及出嫁女。陛下您英明神武,宏圖偉略,豈會因他人之過而遷怒於旁人。”
“李三姑娘確實孝心可嘉,可是陛下親自下的旨,佟氏一門罪無可赦。若是降恩旨給佟家後人,唯恐世人質疑陛下的英明。”
殿中眾人大氣不敢說,摒著氣聽著帝後貴妃三人打著機鋒。
明帝心中,自是偏向連貴妃。想容心裡有他,事事都以他為重。相反皇后雖然賢惠,處處顧全大局,他卻總覺得比不過想容。
他眉鋒微皺,轉動著玉扳指。
陳皇后面露哀戚,“貴妃說得沒錯,可是本宮常念著當年佟氏三郎救過皇兒一命。若非佟三郎拼死相護,皇兒恐怕…本宮膝下唯有一子,幼年便肩負大任出使蒙夏國。他那一走,本宮的魂都跟著走了。這些年來,本宮日日念著,夜夜想著…陛下,我們的皇兒竟然被人害成如今的模樣…臣妾每每想起心如刀割痛不欲生…”
明帝有些動容,再是不親,也是他的骨肉。
送質子一事,是他偏心。
二皇兒變成現在的模樣,他也心疼,常覺得對不住皇后。畢竟是他的皇子,遭了那樣罪他於心不忍,有心想彌補一二,一直尋不著機會。
“皇后莫要傷心,朕已昭告天下,偏尋良醫一定會治好邑兒的腿。”
“臣妾替邑兒謝過陛下,陛下日夜憂心江山社稷,是天下萬民之福。今日李三姑娘的一番舉動,倒是提醒了臣妾。臣妾願三年衣食減半,節出的錢財皆送往滄洲。”
明帝大受感動,皇后賢惠,他是知道的。
滄洲之事,他確實煩惱。人人都說做皇帝好,唯有他自己清楚,國庫存銀不多,他還不如一些臣子們有錢。
陳皇后開了頭,貴妃豈會落後,也願意縮減開支。
緊接著,殿中的夫人小姐們紛紛表態,你幾千我幾百的,不到一柱香的功夫,竟籌了近百萬兩白銀。
明帝龍顏大悅,有了這些銀子,可以暫緩滄洲的災情。
這一切,都得歸功於殿中還跪著的李三姑娘。
“這位李三姑娘一片至純孝心,朕甚是感動。你且抬起頭來。”
李錦素依言,抬頭垂眸。
明帝呼吸一窒。
連貴妃也看清了她的樣貌,目露凌厲之色。
帝王心思難測,不過是一瞬息,已重拾威嚴,“李三姑娘聽旨!”
“臣女領旨。”
“李氏賀禮,朕與皇后十分歡喜。李氏心有大義,接濟一方,善心可嘉,特封為鄉君。”
“臣女謝恩,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宮中封未出閣的大臣之女,本朝也有過幾例,無一不是王公重臣之女。李錦素不過是四品官家之女,鄉君已是盛恩。
生母的嫁妝,換了一個有品階的封賞,這買賣不虧。
與其便宜李家的那些人,她還不如用來給自己謀些真正的好處。即使謀不到,送給別人也比讓李家那些人得了好。
這原就是她的計劃,只不過結果比料想的還要好。
眾人看她的眼神微變,不知道陛下和皇后是何意,莫非是挑中了李三姑娘?如果真是這樣,她們府上的姑娘可就逃過一劫了。
出宮後,許多人向常氏道喜。
常氏嘴裡發苦,進宮一趟,她不僅丟了到手的田產鋪子和每年的進項,還捐出去一千兩銀子。這些錢財,生生是要了她的老命。
看向嫡孫女的眼神,像刀子一樣。
當然,人前是慈祥的祖母,刀子似的目光是在祖孫二人上馬車後露出來的。
“祖母,您可是怨孫女?”
“我老婆子哪裡敢怨你?你現在可是鄉君。”
李錦素暗自暢快,讓你們喝佟氏的血,得了那麼多的昧心錢還不知足。這下吐得乾淨,看你們以後還怎麼擺譜。
“祖母,您一定是生氣了,可是孫女不明白祖母氣出何來。我娘的嫁妝,這些年都擱置著沒用。我吃家裡的用家裡的,將來便是出嫁了,祖母和父親定會替我準備一副嫁妝。我娘的嫁妝交給皇后娘娘,送到滄洲,那是積德,祖母為何生氣?”
常氏被她問住了,目露凶光,偏還發作不得,只氣得渾身發抖。
“你行事如此欠妥,不和長輩商量就送出你母親的嫁妝。你說我為何生氣?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祖母嗎?”
“祖母息怒,都是孫女的錯。孫女想岔了,只想著嫁妝是母親的,替母親完成心愿無可厚非,忘記同祖母您商量。”
“你…這麼大的事情,你都敢擅自做主,為的是自己一個人的富貴。我看你眼裡不僅沒有我這個老婆子,也沒有你的父親,更沒有我們李家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