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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姐姐,我省得。倒是你,才應該更加小心。那些東西隨身帶著,無論何時都不要放鬆戒心。”
“我知道的。”
李錦素說著,心裡莫名難過。
她們好歹是官家千金,外人看著花團錦簇,誰能知道她們活得多麼的艱難。日夜防著的不是旁人,而是骨肉至親。
千年古剎,蒼鬆勁柏。空氣中都飄散著香燭的煙火味,處處透著遠離紅塵的寧靜。然而就是這樣一片淨土,在有心人的眼中,卻是最好的作惡之地。
香油掩埋了多少不為人知的故事,那一塊塊厚重的古磚中不知浸染過多少人的鮮血。佛曰慈悲,普度世人,卻不知無形之中成了為惡者的幫凶。
如常氏等人,嘴裡念著阿彌陀佛,手裡握著害人的利器,無所敬畏地朝別人下手。或是擋路者,或是痛恨者。
而她與錦瑟,身為常氏的嫡親孫女,在這樣不值一文的親情中如履薄冰,戰戰兢兢。
“我還好些,到底有鄉君的封號,祖母她們多少會顧忌一二。你就不一樣了,我怕安家那邊因上次的事情遷怒,怎麼著也要讓你進安家的門。倘若她們使什麼陰招,你有苦說不出,只得咽了這口髒水。”
李錦瑟焉能不知,自己是個庶女,姨娘早就不在了。這些年在府中,她是儘量不惹人注意,不想被人記恨上。
唯一的心愿,便是將來給嫁一個心誠的男子,貧賤些也無防。
收拾好東西,幾人去常氏的屋子裡請安。常氏已換了一身素服,戴了抹額,手裡拿著了一串佛珠。
幾人進來,常氏眼皮子未抬。
李錦素已經習慣了,幾人站著垂首不動,一副靜聽訓責的模樣。
好大一會兒,便聽到柴媽媽的聲音。說是在寺中偶遇錦寧侯夫人身邊的媽媽,才知侯夫人也來山中小住,要帶她們姐妹去請安。
常氏這才抬了眼皮,看了幾人一眼。
“你們素日裡在家,些許不當我這個做祖母的也就不說了。只一點,出門見客,對方還是侯府夫人,你們得時刻謹記一言一行都要守規矩。切莫因自己的一時之快,丟了我們李家的臉面。”
“是,孫女記下了。”
幾人齊齊回著。
段雯秀的臉上是掩不住的喜色,母親說得沒錯,李虔婆就是想給李錦笙攀侯府的高親。自己千萬要抓住這次機會,在侯夫人跟前露臉。
錦寧侯是封都顯貴,自是不會與一般香客同住客房,侯府在大濟寺後山有一處別院,離得倒是不遠。
顧氏李錦素是有過一面之緣的,那次陳皇后生辰,對方跟在錦寧侯老夫人的身後,通身的氣派。再次見到,只覺更是盛氣凌人。
因在寺中,姐妹幾人都沒有帶什麼顏色太過招人的衣裙,但料子都是不差的。表面功夫,常氏定是知道如何去做。
“人人都說李大人家的姑娘個個美如天仙,這話不假。”顧氏皮笑肉不笑地誇了李家姑娘的顏色。
無論嫡出庶出繼女,都是好顏色。
要是李家會鑽營一些,這些姑娘都是利器。
常氏一聽,似是很歡喜,語氣很謙虛,“我們這幾個丫頭也就是勉強能入眼,比起您府上的四姑娘,那是天壤之別。四姑娘不僅相貌出眾,才情更是連陛下都誇讚的。”
她嘴裡的四姑娘,是顧氏的親女。顧氏的長女,貴為大皇子妃,更是京中命婦中的楷模。前次皇后生辰,大皇子妃也是去了,不過離得遠,李錦素沒看太清。
顧氏聽了常氏的話,嘴角泛起笑意,不達眼底。眼神兒微抬,定在李錦素的身上,久久沒有移開。末了,笑道:“李老夫人謬讚了,你家鄉君好膽色,又有一顆孝義之心,貴妃娘娘誇過好幾回。”
“哪裡哪裡,當不得侯夫人誇獎。這孩子就是一根筋,行事常惹人笑話。”常氏在顧氏面前,縱是年紀大了一輪,也只有伏低做小的份。
對位高者恭敬,對自己的骨肉卻是百般作踐。唯恐連貴妃遷怒,當著外人面說自家孫女是個笑話,真夠可以的。
相信顧氏的心裡,必定也是看不起常氏的作為。拿府上的親生骨肉去討好別人,在道德層面上,已經讓人看不起了。
顧氏此次進寺,一個姑娘都沒帶。意思很明顯,壓根就不想讓李家的姑娘們有機會和侯府的姑娘成為閨友。
偏生常氏看不清,臉笑得布滿褶子,全是討好。
段雯秀心裡著急,怎麼侯夫人話里話外提的都是三妹妹。這可不行,三妹妹有鄉君的封號,還是嫡女,論身份自己是比不過的。
此時,又聽得侯夫人道:“老夫人過謙了,我看著你這幾個姑娘都是規矩人,個個水蔥似的,看著就讓人歡喜。”
她身後的媽媽端了一個托盤過來,上面擺著幾支精巧的釵花。各各都是純金打造,鑲著珍珠,煞是好看。
“初次見面,想著姑娘家,定是喜歡這些玩意兒的。不值幾個錢,就當給幾個姑娘耍著玩。”
“夫人破費了。”常氏這話,暗示孫女們收下禮物。
那媽媽已經走了過來,先是走到李錦素的面前。李錦素沒挑,隨便拿了一支。接著便是李錦笙然後再是段雯秀,最後是李錦瑟。
看這順序,便知在侯夫人心中,幾人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