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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生恩,並無養恩。
李復儒渾身發抖,這個孽女,她怎麼敢……
“她瘋了…她瘋了…”
常氏昏黃的瞳仁縮了又縮,恨不得立馬暈過去。她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兒子,這個兒子,遇大事總是亂陣腳。
怎麼能說三娘瘋了
三娘若是瘋了,那大娘的名聲必會受影響。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蠢事,她是萬萬不會做的。她拼命穩住心神,想著法子。
鞏氏被這一番變故驚得回不了神,婆母和老爺竟然把三娘從李家除名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她這個李家主母都不知道
對親生骨肉都如此絕情,更別說是對繼女。將來她的雯秀嫁人後,想是靠不住李家半分的。她的心一涼,寒了半截。
堂中有人倒吸涼氣,暗道李御史可真夠心狠的。為了巴上連貴妃,竟然做出割捨骨肉的決定。雖然說識時務者為俊傑,人人都是趨利避害的,可這樣的無情之人委實讓人不恥。
“李大人,王妃說的可是真的”禮部侍郎問道,想再次確認。
李復儒猛烈搖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李錦素淡淡地道:“大人何不請出李氏族譜一觀,便知真假。”
事關重大,關係到親王妃,禮部侍郎少不得要查證一番。李復儒渾身僵硬,牙關緊咬,如果現在沒有外人在,他真會忍不住去掐死那個女兒。
母親說得沒錯,這就是一個孽障!
常氏穩了半天的心神,想出了應對的說詞,命人去取族譜。
“不瞞各位大人,三娘確實不在族譜之上,這是她生母臨終前所求。佟氏是個特別剛烈的女子。她做事向來狠絕,當年佟家出事,她再三懇求下堂,並將三娘從李家除名,送還佟家。三娘是我親孫女,我憐她年幼,怎能答應便折了個中,許諾將三娘養大,待成親嫁人後再除名,佟氏這才滿意。我本想著過幾年,這事她就忘記了。哪知這番話竟是她臨終遺言,當夜她便投繯自盡了。老婆子答應過她的事,是萬不敢反悔的,每每想起心如刀割…只可憐我的孫女兒…”
姜果然還是老的辣,聽到自家老娘這一辯解,李復儒像是活了過來,身體也不僵了,人也不抖了。
“亡妻待我恩義,我實不能辜負她臨終所託。想來她有此遺言,定是思慮周全的。三娘…為父對不住你……”
李錦素艱澀一笑,“真是難為父親了,既然是我生母的遺言,我自是遵從的。從此以後,我不再是李家女,還請李老夫人和李大人珍重。”
說完,她這才跪了下來,行了晚輩之禮。
從古至今,新嫁娘出嫁當天與娘家斷絕關係者,聞所未聞。常氏扯了佟氏來遮醜,全了李家的顏面。
大喜的日子,她並不想過多追究,之所以在今日提及,亦是與李家作了為斷,不想再與他們虛與委蛇,噁心自己。
關係已斷,正合她意。
將來無論艱難險阻,道路崎嶇,都是她自己一個人的路。哪怕日後風雨飄零,江湖浮沉,她一人暗夜獨行無依無靠,她亦無悔。
禮部官員面面相覷,不知如何行事。
鞏氏欲上前來扶她,遲疑了一會兒,終是沒有動作。
她慢慢站起來,環視一眼李家眾人。表面痛心的常氏,擺出不舍模樣的李復儒,還有表情複雜的鞏氏,以及面露悲傷實則眼中歡喜的李錦笙和心有戚戚焉的段雯秀。
這些人,終將與她分道揚鑣,不會再有交集,她微微一笑,昂著頭走出了李家的門。
上了轎輦,鑼鼓響起,儀仗開道,接親的隊伍緩緩離開了李家,沿著並不寬敞的街道,一路喧鬧著。
至此以後,她不再是李家女。
那處處掣肘算計的後宅,與她再無關係。她將來的戰場,是二皇子府,是整個越氏宮廷。她將與二皇子一起,在這無視綱常的王朝中爭出一條活路來。
轎輦停下,她聽到有人驚呼。
“王爺竟然親自出來接王妃了”
她微微翹了一下嘴角,竟是對將來的生活,有了一絲絲的期待。
第46章 新婚
越千邑著親王正服,坐在輪椅上, 完全無視有些人窺視的眼神。冰冷麵具下的鳳眸緊緊盯著轎輦中被人扶下來的女子, 幽深的眸微動。
感受著喜綢被人牽引, 李錦素竟莫名覺得心安。
一個才與娘家絕了關係的女子, 就是斷了要的浮萍,惶然不知歸宿。若是在夫家還不受待見, 可想而知她將來的悲慘命運。是以, 越千邑這般做法, 無異於向世人說明,他是看重她這個王妃的。
金玉流蘇蓋頭下,她的容顏看不清。旁人慾窺視,卻不敢在越千邑面前造次。只在心裡狐疑著,聽聞這位鄉君先前多有痴纏沈家大公子,未曾聽人提及長相, 也不知是何等相貌,讓壽王另眼相看。
越千邑受封親王, 封號為壽。
可見明帝對這個皇子的心意,盼其能富貴長壽, 還隱含警告連氏一派的意味。百官也從這個壽字中品出了意思, 心下明了。
夫妻二人入了正堂,宮中禮官唱了一大段的禮辭,最後二人對拜,成親禮就算是成了。待明日宮中拜見帝後,上了皇家玉牒, 才算全禮。
壽王身體有殘,侍衛推著他。而李錦素則由成媽媽扶著,一起往後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