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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貴妃慣於心計,越想越覺得有可能。聯想到昨天越千邑說的那句話,或許對方是將計就計,趁此機會宣告腿疾將愈的事情。
真是這樣的話,她豈不是被人算計了。
而且更糟的是,一旦越千邑的腿好了,那麼她的域兒…
越千域或許也想到了這點,臉黑得嚇人。嫡皇子若是完好,還有他這個庶皇子什麼事他這麼多年,早已把自己當成隱形的太子。要是二皇弟的腿好了,他該如何自處
“不會的,他的腿就算是好了,一個毀容的皇子,也不可能成為太子。”
連貴妃想得自是要遠得多,她喃喃著,“要是他的臉也治好了呢”
此話一出,母子二人俱是心驚不已,各自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驚懼與膽戰。如果越千邑腿好了,臉也好了,那還有他們母子什麼事
“母妃,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連貴妃一手扶著額頭,眼底漸漸冒起寒意。事到如今,已是懸崖半道,不可回頭。不是陳皇后母子死,就是他們母子亡。
“域兒,只有絕了後患,才能一勞永逸。”
越千域瞳孔一縮,隨後沉默不語。
第49章 驚駭
皇宮之內,四處掛著燈籠, 只將黑夜照得亮如白日。宮殿的檐角, 像騰舞的龍, 伸著長長的爪, 肆意張揚著。
這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地方,享受著天下萬民的景仰, 有著世間無與倫比的富貴。身為皇子, 哪個不曾在心裡肖想過有朝一日能成為天下之主, 坐在高殿龍椅之上俯視眾生,聽著百官高呼萬歲,掌握著世人的生殺大權。
尋常皇子尚有幾分野心,何況自小將天下當成囊中物的越千域。
皇位之爭,向來都是骨肉相殘。不是骨肉亡,就是自己以命殉道。通往龍椅的那條獨行路, 從不允許有伴同行。
無論何種手段,他都不能讓別人搶了他的道。
他前腳踏出平寧宮的門, 便見明帝身邊的內侍等在外面。心下一驚,忙詢問內侍。內侍道陛下有請, 請他即刻前往。
從平寧宮到前殿, 要穿過幾個宮殿。
內侍一向樂意賣連貴妃的好,不用大皇子再細問,已低聲說起陛下聽到二皇子腿疾有治的消息,很是高興。
大皇子心裡有了數,父皇見他定是因為二皇弟的事。
進了前書房, 明帝正好收筆。
將筆擱下,召他上前。
書桌上,平鋪的宣紙上寫著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分明是安寧、永壽及康樂。墨跡未乾,樂字的收尾處還灑出了一些。
“域兒,你看父皇這幾個字,寫得怎麼樣”
“父皇御筆親書,這些字都帶了龍氣,自是精神飄逸,獨步天下。”
明帝聽了他的誇獎,很是高興,一手摩梭著手上的玉扳指,眼神往紙上示意,“那你瞧瞧,哪個字最好”
越千域心一凜,再次往那些字上看去,視線落在壽字上,恍然有些明了,極恭敬是道:“都是父皇寫的字,自然個個都是好的。兒臣瞧著,這幾個字,每一個都各有長處,難分伯仲。”
明帝哈哈大笑起來,眉眼間淨是愉悅,顯然對他的回答很滿意。神色中帝王的威嚴散去一些,多了幾分普通父親才有的慈愛之色。
“說得不錯,都是父皇所書,個個字都是心血。安寧宜養道,朕瞧著這個寧字不錯,你以為如何”
越千域自是說好。
明帝命宮人收起宣紙,讓他退安了。
他心情沉重地出了宮門,思忖著陛下的用意。一臉郁色地回到皇子府,連娉婷自是還沒有睡,一直在等著他。見他進了門,忙迎上前去,替他脫掉外袍,服侍他淨手。
“母妃可有說些什麼”她忐忑問著。
他沒說話,眼裡的郁色卻是越發的濃,暗沉之中帶著陰霾,還有一絲狠色。相識多年,連娉婷怎能不知他心中所想。
“聽說是今天月城推他,不小心一摔,他的腿才有了知覺。若真是這樣,實在是太巧了些,二皇弟可真該感謝皇妹。”
嘴裡說著感謝,實則連娉婷的心裡早就埋怨開了。清陽和月城是什麼性子,沒有人比她這個表姐加皇嫂更清楚了。兩位公主自小眼高於頂,最是會擺架子。要不是母妃的意思,月城才不會起意去推二皇弟。
這一推,就出了這麼大的亂子。
越千域看了她一眼,想起母妃說的話,眉頭微皺,“便是沒有月城這一摔,二皇弟的腿該有治還是有治。”
連娉婷心一驚,疑道:“你是說二皇弟…是裝的”
他不語,反倒是問了一句不相干的話,“什麼時辰了”
有宮人回著,亥時一刻了。
他望著琉璃宮燈里的燭火。母妃說得沒錯,夜長則夢多。這夜實在是太長了些,瞧著像要天明的樣子,卻連子時都未過。
漫漫長夜,變故何其多,若是天明之後的光景不是他期盼的。那麼他在這暗夜之中所做的一切努力就全白費了。
“竟是不到子時。”他輕喃著,語氣寥寥。
安寧宜養道。
父皇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是讓他不要爭不要搶的意思那在父皇的心中,他到底是不是那個人選
若是以前,他是篤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