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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菀點點頭。
林母又道:“村里人最會說是非,什麼事兒到他們嘴裡,不定就變成什麼樣。總有那些望人倒霉不盼人好的,他要是看女婿站起來,不定怎麼想呢,要是以後女婿能走還罷,若是……他們可又換了嘴臉呢。”
她經歷了人生的起起落落,嘗盡冷暖,知道全心全意為你好的人,有要珍惜沒有也不可強求。
而有些哪怕日常笑臉往來的人,心裡也未必就盼著你好,你若有好事,對方面上恭喜心裡不屑一顧,你若倒霉,對方面上安慰心裡卻暗自叫好。這些人林母也見多了,不足為奇。
她現在除了對自己兒女,其他人不管多好的關係,也適可而止有所保留,再不能掏心掏肺就是。
她希望閨女也能領會這個意思。
在她看來閨女年輕,為人實誠善良,現在又是醫術不錯的大夫,身邊難免圍著各色人等。知人知面不知心,閨女越風光,她當娘的越是操心。
從前閨女是斷然不會聽她的,不過嫁人以後和她親近許多,她也就沒什麼顧忌,想什麼就說什麼。
林菀笑了笑:“娘說的我都記著呢,我會注意的。”
當然她也不會跟林母說自己不在乎那些人的好惡,只有身為他們其中的一員,需要和他們建立密切的社交網絡,才會被他們束縛左右。現在她有系統傍身,能力足夠強,自然不需要看人臉色,在哪裡都能吃得開了。
林菀明天要給王老婆子動手術,所以先去大隊說一聲,通知老婆子準備一下明天上午去醫務室。
她走過去拍拍陸正霆的胳膊,“這一次時間有點長啊,疼不?”
陸正霆坐回去,拿手帕擦擦汗,“才幾分鐘,還行。去大隊嗎?我陪你。”
每次關於他的事兒,他都輕描淡寫,只要林菀不以大夫的身份詢問他就儘量少說。
林菀已經摸著他的脾氣,“走吧。”
正忙秋收,大隊場院裡燃著好幾盞夜壺燈,火苗手指粗,也只有這時候大隊才這麼捨得燒煤油。
看到林菀和陸正霆過來,林會計立刻去找了老書記和大隊長几個過來。
聽說林菀明天要給王老婆子動手術撥除白內障,老書記幾個都驚了。
周大隊激動得菸袋鍋子差點掉地上,“真的?”
林菀點點頭,“可以試試了。”
林會計更加積極,“我去通知王老婆子準備!”
老書記:“要是真行,那我家老姐姐也做。”老書記的大姐今年七十四了,有老年性白內障,面對面都看不清人臉。
誰家還沒有個白內障的老親戚?周隊長几個人也紛紛預約。
林菀:“咱們先看看明天的手術情況。”
如果不是燈光不夠亮,幾個人能催著晚上動手術,回家以後都激動得睡不著。
第二日一早,就有人趁著還沒上工跑來問林菀做手術的事兒。
林菀:“是真的。”
有人就問怎麼做,眼珠子還能戳呢?那不是得戳瞎了?
林菀:“隔行如隔山,大家都忙去吧,等做完你們去看王大娘就行。”
有人還是不信,非要林菀給講講如何如何。
林母:“都散了吧啊,上工了!”
等把外人都趕走了,林母又悄悄問林菀:“閨女,這手術有沒有風險啊?”
林菀安撫她,“娘你放心,沒的。”
任何手術都有風險,但這只是一個小手術,她已經練習過那麼多次,有十足的把握。
看她說得那麼肯定,林母也就放心,她讓林父也不要擔心,只管去上工,別給閨女壓力。“咱跟女婿看齊,他可一萬個相信閨女呢。”
林父:“咱閨女真是厲害了呢,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學的。”
林母:“跟周朝生和金大夫學的唄,主要咱閨女有那個天分。”
吃過早飯,林菀和陸正霆去醫務室,林母則拘著陸明良和小明光先別去,讓他們和倆舅舅在家裡玩會兒,免得去醫務室跑來跑去影響林菀動手術。
周朝生已經帶人把醫務室打掃乾淨,還很大方地灑了消毒水,並且謝絕其他閒雜人等入內,只等林菀和王大娘過來。
很快,周自強用自行車帶著王大娘過來。他晚上帶人看青防偷住在地里,一早回來聽說林菀要動手術,吃了飯就來幫忙。
周大隊和老書記、林會計幾個哪裡也不去,都守在醫務室門前呢,生怕錯過大開眼界的機會。
林會計:“要是手術成功,咱們放不放鞭炮?”
有人附和:“我看中。”
周大隊:“別吵吵,都保持安靜。強子,你守著院子,任何人不許進來,不許大聲吆喝,誰要是影響大夫動手術,我剝他的皮!”
他雖然日常嚴肅,可從來沒說這樣的狠話,可見緊張。周自強趕緊去站崗了,免得真有那不開眼的過來添亂。
林菀背著藥箱和陸正霆進了醫務室,周朝生拿出一件他捨不得穿的嶄新的白大褂給林菀套上,又給她扣上一頂白帽子,動作小心翼翼神態嚴肅認真,整個人虔誠得不得了。
林菀笑起來,“我這樣可像縣醫院的護士。”
周朝生一本正經,“瞎說,這是拿手術刀的外科大夫!”他最嚮往的崗位,不過這輩子不可能了,因為他只是個不入流的赤腳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