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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正霆低頭朝她伸手,“你說什麼?我聽不見的。”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走吧。說好了送你的。我已經跟金大夫打過招呼,他會幫忙照顧孩子,不用擔心。”
林菀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她對胡向陽沒意思,胡向陽也不再糾纏他,他也不是不知道,怎麼還這麼在意呢?
陸正霆看她不上馬,直接俯下/身子,攬著她的腋下把她給拎上馬,“我說送你的。”他在她面前難得如此固執。
林菀:“不是送到村口嗎?”她理解的送是送到這裡為止,可不是送到縣裡啊。送人送到目的地?
哎,他聽不見,她想跟他理論都沒招兒,只能自己嘟囔一下拉倒。
她發現陸正霆聽不見也有好處,比如說吵架的話,她說什麼他也聽不見,那就不會生氣不會和她爭吵。他就只管說他的,節奏掌握在他手裡,她只能跟著他走。
當然,她可以不理睬他轉身走開,可那樣他就會一直很委屈地盯著她。
那眼神,她真受不了,一秒鐘也受不了。算了,他想送就送吧,她根本沒法生他的氣,半秒鐘都生不起。
畢竟他的人生觀和普通人的不一樣,而她的和其他人也有區別。對他來說,在乎的人真的比一切都重要,可以放下一切送她去縣裡,能多和她呆在一起哪怕一分鐘也覺得開心。
雖然他不會說這種肉麻的感覺,可她體會得到。
就好比從前他可以一個人坐在輪椅上,一天一天地看天、看水、看花花草草甚至看螞蟻搬家,不需要和別人說一句話,對他來說時間和周圍就好似沒有什麼真實的意義一樣。
現在她已經進入了他的世界,進入了他的內心,成了他真實的意義,自然也會承受他過多的關注。
而這些可能是他自己意識不到的問題。
天冷風硬,路上沒什麼行人,他們就不緊不慢地走,這樣馬不累,人也不會被吹得透心涼。
地里莊稼已經被收割完畢,一眼望去,天高地闊,除了一塊塊墨綠色的麥田就是黑黝黝的土地。
陸正霆:“生氣了嗎?”
林菀笑起來,搖頭,為什麼要生氣?
“你一直都沒說話。”風把她的髮絲吹起來,打在他的臉上,他卻不捨得把它們撥下去。
林菀側了側身子,扭頭看他,“我說話你也聽不見啊。”
反正沒人,她湊上去親了親他的下巴,卻被他吻住了。
好一會兒他才放開她,幫她擦了擦嘴唇,免得被風吹裂了,“我聽不見,可我能感覺到。”
她貼在他懷裡,說話的時候胸腔會震動,臉上的表情也會隨著說話的內容有所變化,他覺得觀察她的表情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就和讀她的唇語一樣,可以知道她的情緒如何。
他說要送她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他看得出她是驚訝又帶一點點生氣的,或者不是生氣更像是有點無奈。可能沒想到他會這麼任性吧。
他仗著自己的殘疾,在和她的感情世界裡,有時候……他必須承認,的確是有點任性的。
他無法自拔地迷戀她,依賴她,也希望她能像他依賴她那樣依賴他。
他對她的感情濃烈又深沉,他表現出來的只是冰山的一個小角,看起來克制、平淡又足夠尊重,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對她有著多麼強烈的占有欲。有些時候,她是單純而害羞的,他雖然一樣單純,可他自學能力很強大,甚至會克制不住地有些霸道。
也許她有點怕,她其實想去縣裡學習,這樣可以避開他。
如果他足夠理智,應該適可而止,讓她自己去縣裡,不管是和胡向陽還是和誰一起同行,其實沒關係,那不是關鍵問題,關鍵是……他不應該讓她怕他,更不應該讓她想要躲開他。
他怕失去她。
比害怕失去腿、失去聽力還要害怕。
林菀靠在他懷裡,片刻都沒聽見他說話,她就靠在他臂彎里抬眼看他。
他臉上有沒來得及收起的情緒,眼神略顯陰鷙、表情溫柔又悲傷,卻透著堅毅和倔強。
不過也只有一瞬間,那些複雜的情緒已經消失不見,就好似她的錯覺一樣。
他讓她靠在自己臂彎里,“你可以睡一會兒。”
林菀輕輕地晃著腳,“這麼冷的天好想吃烤羊肉串啊,最好再來兩串雞翅,海帶結、土豆片也不錯。”她抬手勾著他的頸,眼裡亮閃閃的,“你說叫花雞是不是很好吃啊?那幾個知青還挺有辦法,弄得我都想試試了。是直接連雞毛一起烀上泥巴燒還是要清理乾淨呢?”
陸正霆笑起來,笑意在眼底流淌,“想吃什麼,雞?”
林菀頓時來了興趣,“對,吃雞。我們可以去買只雞,然後找個地方挖個坑,活點泥,包起來燒燒,看看是不是格外好吃。”
兩人研究叫花雞、烤全羊、手把肉、滷牛舌等等研究了半路,最後餓得肚子咕咕叫便下來吃乾糧。
他們也沒進村,直接找個避風的溝,弄點草、樹枝,搭個簡單的小灶點火,然後把帶的乾糧拿出來烤烤,吃起來熱乎乎的。
傍晚的時候他們到了縣裡,先把馬寄養在郵局,那裡有馬廄,交錢就幫忙餵馬。然後他們背著行李去醫院旁邊的學習班,有專門負責接待的工作人員,那裡擠了二三十個前來報名的赤腳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