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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富強陰沉著臉,“別胡說,我才沒有。”
他平時看起來是個老實穩重的男人,作為長子也經常去大隊開會,人模人樣的。
林母冷冷道:“有一次你和我對了個臉,你還狠狠地威脅我,說不想死就滾,你忘了?”
林富強矢口否認。
林大伯就喊自己兒子們趕緊過來,“他娘的,這是要翻舊帳啊。”
炕上林會計已經吃飽喝足,他打了個飽嗝,笑道:“這些陳穀子爛芝麻的事兒吧……”
一屋子人唰的一下子,都把視線投向他。
周隊長瞥了他一眼,示意他想好再說。
林會計被他嚇得縮了縮,又笑道:“當年審批地基、蓋房子的文書都在大隊呢,一查就清楚。房子是誰的就是誰的。就算當年借了住,這會兒屋主想要回來,那也得歸還。”
林大伯冷笑,等著林啟禎,我倒是看你有沒有命住!
林菀笑道:“咱們村大隊是非常靠譜的,文書這些絕對保管好好的。既這麼著,我看今天就算算吧。住這些年該我爹娘多少錢糧,一併算清楚。親兄弟明算帳嘛。”
趙全美已經忍不住了,破口就要大罵。
周隊長皺眉,喝道:“閉嘴!老子主事的時候,沒你插嘴的份兒!”
林大伯一家子發現,這事兒真他娘的窩囊憋屈!自家花錢出糧替林菀請客,結果她請了人來跟他們算帳,剜他們肉喝他們血!
*
趙全美和自己大兒子倆眼珠子都紅了。
很快周自強去找了文書來,一起來的還有林三叔以及周自強的幾個手下民兵,都是青壯年。
有他們在院子裡站著,看誰敢耍橫撒野!
很清楚的事兒,也沒什麼麻煩的,關鍵就是林菀娘家能不能守住。村幹部為她娘家撐一次腰,不會天天替他們守著。
林會計最懂行情,這樣大的屋子,一個月至少要十塊錢,多的話沒法說,有時候急著弄個房子一天一塊錢也是有的。當然,鄉下人沒錢,一般能湊合一下就不會去賃人家大屋子住。這點他忽略不講。
老太太活著時候,沒分家,住一起就當一家人。
那麼從老太太去世開始算,60年冬至月,到現在68年六月。
林林總總算下來,至少也要給林菀娘家900塊錢。
一聽竟然要九百塊,林大伯一家都紅了眼,他三兒子是個暴躁脾氣,他一腳就把凳子踹翻,怒吼道:“他娘的這是欺負人是吧?吃著我們的喝著我們的,還想挖我們的血肉?”
周隊長瞥了他一眼,這是指桑罵槐罵自己和會計呢。
他不慌不忙地折了一根席篾剔牙,呸了一聲,道:“你也不用指桑罵槐。是陸正霆和林菀回門,我才過來吃飯的,我也沒曾想能碰上你們扯舊帳。這讓我想想起一個事兒,當年你們家嬸子還在的時候,特意去找過我,證明這房子是二房兩口子的,老二家的嫁妝單子也有,另外你大兒子結婚還管二房借了十塊錢。”
當年他們雖然住一個房子裡,各家卻是自己賺錢吃飯的。
周隊長一邊說著,就慢悠悠地從口袋裡摸出一張有年頭的宣紙,展開,上面寫得清清楚楚的,還有林家老太太的手印,見證人一共三個,都是當時的村幹部,如今年紀都不小,在村里依舊頗有威望說話好使。
之前為什麼不給撐腰,因為林菀娘家沒人撐門面,不行,就算撕破臉拿回房子,到最後也守不住,還可能因為得罪人被害死。
現在既然林菀能頂起來,周自強又鬧騰,周隊長就想索性一次弄利索,也算是還老太太一個人情。
林會計拿了去,笑道:“上面還有我爹的名字和手印呢,我都不知道,老爺子瞞得還挺緊。你們都別說,我嬸子這人緣可沒話說,提起她來,沒一個說糙的。”
林父想起他娘,忍不住嘩嘩流眼淚。他娘是個明白人,把他的孝順都看在眼裡。雖然壓不住大兒子,卻也體諒他,還給菀菀定了一門好娃娃親。陸家條件不錯,陸正琦又聰明俊秀,長大肯定有出息。這會兒雖然陸正琦沒用,可陸正霆卻比他更有擔當,這也是得老娘的利。
林菀:“要是還想租房子住,九百塊,再把下一年的房費結清。如果不想租,就立刻搬出去,把九百塊房費結清。”
林三堂兄氣得要命,他看林菀居然一改巴結自己家的態度,跟笑面虎一樣,抬手就朝著她狠狠扇去。
管你有沒有人撐腰,先打你一頓再說!讓你們知道,就算有人撐腰,我他娘也照樣揍你!
周自強想著自己帶了人來,林大伯家不敢造次,卻沒想到三堂兄居然會動手打人,他隔著遠大喊:“住手!”他要衝過去卻被林富強擋住了。
三堂兄暴躁起來,可是卯足力氣朝著林菀扇過去的,只想解氣,這一巴掌就能打她一嘴血!耳聾好幾天!
“砰”非常沉重的聲音。
周自強和林父林母都以為林菀被打,慌忙搶過去,卻見三堂兄抱著手腕慘叫起來。
他疼得連蹦帶跳,嗷嗷的跟受傷的野獸一樣。
陸正霆冷冷地看著他,手裡的拐杖點著地,整個人氣勢凜然,讓人不敢逼視。
他是為了林菀來的,既要幫助她做成事兒,還要保護她安全,又豈能讓人打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