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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越瀟用另一隻手按在池映真的手上,耳語道:“放鬆,我們現在走過去,看能不能說上話,”
“嗯,嗯。”
池映真鬆開手,立刻被孟越瀟反握住,帶著她往池立東的方向走去。
池立東沒料到他們竟然還要朝自己走過來,生怕女兒會被自己牽連,慌忙地往後躲,只是他還沒習慣拄著拐杖倒退,三兩步就摔倒在了地上。
池映真見他摔倒了,瞬間失去了理智,掙開孟越瀟拉住她的手,向池立東跑過去,在他身邊蹲下來,看著他哭。
孟越瀟一時沒拉住她,剛想追過去,就見古街的另一頭閃出兩個人影,想來就是傳說中看守的人。
他趕快跑到池映真身邊,伸向她的衣服口袋,摸到了什麼,用力砸向地面後又撿了起來。
剛做完這一切,兩個看守就到了他們旁邊。
“你們在幹什麼。”
孟越瀟拿著鏡子站起,對看守說:“同志,這個人撞壞了我妻子的鏡子還想跑,我們就追了過來。”
看守拿過鏡子看了看,果然碎了。
池映真依戀地看了一眼父親,抹了把淚,緩緩站了起來,從看守手裡搶過鏡子,看著碎成了好幾片的小鏡子,淚如雨下:“他把我的鏡子撞壞了,我……我追過來要他賠,我就那麼一面鏡子啊嗚嗚嗚嗚……”
兩個看守面面相覷,從對方的眼裡看出了狐疑,現在買一面鏡子雖然也是一筆開銷,但怎麼也不至於哭成這樣吧,長城都要被她哭倒了。
“別哭了,雖然這是我們結婚的見證,但是我可以給你再買一面更好看的。”孟越瀟發現了他們的眼神,幫著描補,輕輕地拉了她一下。
“這可是我的結婚禮物啊,我沒有嫁妝也沒有聘禮,就那麼一面小鏡子就嫁了人,嗚嗚嗚,我就想讓他賠我一面鏡子啊……”
原來這鏡子還有這種含義,難怪哭得這麼慘。不過他們也知道池立東身上肯定是沒錢賠的,每個進農場的人都被他們搜過身,分文都沒給他們留。
“這位女同志,實不相瞞這個撞碎您鏡子的人我們也認識,他確實是沒錢賠給您,不過我們可以報告領導,給他一定的懲罰,您看這樣可以嗎?”其中一個看守說。
池映真心裡咯噔一下,連眼淚都停止了一瞬,隨即道:“懲罰他有什麼用,我的鏡子也回不來了!”她轉過身指著地上的池立東,“沒錢就讓他到我家來幹活抵吧,正好缺個幹活的人,干一天抵一面鏡子,可以吧?”池立東和孟越瀟都被她的大膽嚇了一跳,生怕那兩個看守看出端倪,沒想到他們只是猶豫了一下,竟然就這麼答應了。
“不過這老頭兒一個殘廢,也幹不了什麼活兒,你們要是不嫌棄就帶回家使喚吧,明天這個時候放他回來就行。”
池映真冷哼了一下:“我肯定不會讓他好過的,我那有的是髒活兒累活兒。快起來,還想在這磨蹭到什麼時候!”
看守見她這麼說,也就不再說些什麼,去看著其他人了。池映真和孟越瀟帶著池立東往古街外面走,直到出了看守管理的範圍才輕輕舒了一口氣。
池映真看著池立東拄著拐杖艱難地向前走的樣子,心裡實在不忍心:“我們先去醫院看看吧。”
池立東深深地嘆氣:“你們不該來的。”
“來都來了,說這些還有什麼用。”池映真說,“你給我的信里不是說過得很好嗎,這就是你說的很好?”
池立東苦笑了一下:“我的映真也長大了,都結婚了,爸爸都沒能喝上你的喜酒啊。”
“沒事兒,等你回上海了,我們再重新辦一次酒不就好了。”池映真安慰說。
孟越瀟在旁邊聽著,沒有反駁。
“剛說你長大了,又開始說孩子話。這就是你信里說的那位吧,叫孟越瀟?和你說的一樣,是個好孩子。”池立東說。
“我才不跟你一樣,我寫的都是實情,就你喜歡什麼都瞞著我。”池映真抱怨,“這裡沒有人看著了,我們快去醫院吧,這樣拖著肯定不行。”
“不用了,都傷了很久了,估計治不好了。”
池映真聽他這麼一說,心裡就涼了半截,難道自己還是來晚了嗎?
“能不能治得好,得醫生說了才行,我不管,你今天必須跟我去醫院,不然,不然我就不回柳縣了。”
池立東急了:“你這個丫頭,不回柳縣你想去哪裡?”
“我就呆在這裡,過不了多久我就會沒地方住,沒東西吃,很快就會被餓死,要不要去醫院,你看著辦吧。”
池立東抱歉地對孟越瀟說:“讓你見笑了,這丫頭小時候被我寵壞了,沒想到現在還是這脾氣。”
“爸,我也覺得應該去醫院看看,反正不會變得比現在更糟,而且至少可以處理一下不至於讓傷口惡化。”孟越瀟說。
池立東終於答應了跟他們去醫院。
他的腿是被鐵棍硬生生打斷的,這一棍原本是要落在賀振的背上的,賀振年紀大了,這麼一棍子下去,性命堪憂,他就衝上去替賀振挨了這麼一下。
醫生看了,這情況實在是不太好,但還是盡力地治療了,把骨頭正了,固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