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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沒回答我呢,每天都在這裡一個人發呆嗎?不嫌冷?”
“沒有,今天正好在這裡而已。”
“好吧。”池映真點點頭,算是知道了。
“那你呢?今天山上來幹什麼?”
“我來找你啊,你每天都不見人影,晚上我想跟你說兩句話,你就說太晚了你要睡了明天再說,我有什麼辦法,只好冒著大冷風出來找你了。”池映真像是抱怨地說。
“好吧,有什麼事,說吧。”孟越瀟終於不再逃避,等著她說。
“本來是有事的,不過我看這兩天就要下雪了,就算了,過完年再說吧。”
孟越瀟無奈地看著她:“你現在就說吧,現在我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準備,你說什麼我都能接受,要是下次就不一定了。”
“沒什麼,就是本來想過年前就想回上海了,現在看來天氣不好,那就先不回了,反正也不著急。”池映真無所謂地說完,“我們下山去吧,我看這樣子馬上就要下雪了。”
孟越瀟站著沒動。
“走啊,你想在這裡變成雪人嗎?”池映真拉了他一把,沒拉動。
“……”
池映真迷茫地看著他,這裡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嗎,能站這麼久都不願意走?
“走吧。”孟越瀟終於說道,率先往山下走去。
“哦,哦,走。”池映真反應過來,跟在後面下山。
“你就不能不走嗎?”“你說什麼?風太大了,聽不清!”池映真大聲說。
孟越瀟停下來,轉過身看著她:“我沒說什麼,你聽錯了。”
池映真差點一頭撞上去,趕緊停住,還往後連退了兩步:“哦,我知道了,你別突然停下來,走吧。”
“你走我旁邊。”
孟越瀟臉上依然沒有什麼表情,池映真懷疑他的臉就是大冬天天天跑出門被凍僵的。她嘟嘟嘴,還是走到了他旁邊。
“這樣行了吧?趕緊走,冷死了。”
孟越瀟看著走在身邊的她,陰鬱的心情終於好了一些。天空像是聽到了他的心聲,潔白的雪花悠悠地飄落下來,一朵一朵,不疾不徐,像極了南方美人的溫婉性子。
池映真驚喜地伸出手,看著落在手心的雪花,開心地說:“真的下雪了,好漂亮。”
孟越瀟也微笑了,看著遠方,悵然地感嘆:“是啊,真美啊。”
……
過完年池映真就準備去上海看池立東了,孟越瀟就在旁邊看著她收拾東西,一言不發。
“你之前不是還躲著我嗎?為什麼現在不躲了?”池映真一直被他看著,終於受不了了。
“只是想到可能以後就見不到了,現在這一點時間,好像沒有什麼必要再刻意避著不見吧。”
“喂喂喂,你別烏鴉嘴,我們肯定都能考上,倒時候還要一起上學呢,怎麼可能看不到。”
孟越瀟笑了笑,沒有反駁她:“你快收拾吧,別漏了什麼。”
池映真一樣一樣地整理她在這裡的東西,突然在抽屜里看到了一個方盒子,這是孟越瀟當時在D省時送她的禮物,她很開心地戴了半個月,後來因為聽說了有人的手錶被人硬生生地從手腕上扯下來搶走,她怕弄丟了,便小心地放了起來。
“孟越瀟,那個時候我真的以為你是有點喜歡我的,不然為什麼送我這個呢?”她把手鍊從盒子裡拿出來,拎在面前,問他。
孟越瀟剛想回答,池映真擺擺手,把手鍊放了進去:“你不用說啦,我都明白的,是因為想收回那面鏡子吧。哎,我好像還要向你道歉,當初因為我害你把那面鏡子摔了,對不起啊。”
“不是——”
“我知道的,雖然是你自己摔的,但當時還是為了不被看守發現,才情急之下這麼做的嘛。說到底還是怪我當時太衝動了。現在這麼想起來,還真是有不少事情都對不起你啊,這幾年謝謝你的照顧和包容。”池映真把盒子放進了行李,“不過我得告訴你,送出去的禮物就沒有再要回去的道理,所以這條手鍊我就不還給你了。”
孟越瀟被她打斷,聽著她說完後,沉默了,繼續看著她收拾東西。
池映真拿起了柜子上那本紅色封面的領導人語錄選集,幾年前這是家家戶戶人手必備的書,但兩年前,寫了這本書的國家領導也已經過世。
她翻開封底,看著裡面被撕掉了一頁的痕跡,自己也忍不住笑起來,她當時的舉動真是不可謂不大膽,一旦被人發現舉報了,又是一場風波。
孟越瀟看著她的動作立刻知道了她在想些什麼。那一封信一直被他夾在日記本里,那一首詩他早已爛熟於心,甚至在池映真教了他英文之後,連英文原詩都背了下來。
這一瞬間他有種質問她的衝動,明明都說了永遠不走的,為什麼突然又要走了。但他到底沒說出口,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那麼質問她。
池映真終於收拾好了東西,準備今晚就跟曾蘭花他們說,明天一早就去上海。從柳縣去上海,只需要乘坐長途汽車,雖然票價貴了點,但不愁買不到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