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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煙把那把梳篦交給了吳姐的媽媽,對她說道:“吳姐之前對我說,她想回家,給你們養老。”
吳姐的媽媽手一頓,將骨灰盒放下,把這個梳篦接過去。
“這是我給吳姐做的,她跟我說,你們那邊女孩子出嫁,頭髮上要戴一個紅色的梳篦。本來我是想她出嫁的時候,能戴著我做的梳篦出嫁。”吳煙接著說道,她的聲音哽咽,眼淚不由自主的又落了下來。
吳姐的爸爸在旁邊小聲嘀咕,“還想出嫁,誰會要她?”
吳煙轉過頭,冷冷的看著他,看得他縮了縮脖子不敢說話了,才重新看向吳姐的媽媽,她拿出五百塊錢,塞到她手裡,“這是我之前做生意時,吳姐借我的錢,大娘,我把這個給你。我別的都不求,只求你們給吳姐找個好點地方下葬,她不髒的,她是最好的人。”
說完這些,她擦了把眼淚,看了一眼那個小小的骨灰盒,轉過身拉著艷姐往外走。
跟在後面的沈清越回頭看了這一家人一眼,然後緩步離開。
回去的時候很沉默,沈清越從後視鏡里看著坐在後面的兩個女人,臉都苦巴巴的,一人對著一個車窗,看著外面沒有動靜。
他輕咳一聲,“是回家嗎?小煙,你要不要去擺攤?我回公司帶你過去。”
吳煙勉強打起精神,轉過頭看向艷姐,“艷姐,你回去嗎?”
艷姐點了點頭,“我回去,累得慌,想睡一覺。”
吳煙也累,但她需要錢,所以下午還是想去擺攤的,於是她對沈清越說道:“那麻煩沈哥了,待會還要坐你的車。”
沈清越搖頭,“沒什麼的,大家都是朋友。”
到了地方,沈清越堅持和吳煙一塊去拿東西,順著狹窄的都不方便轉身的樓梯上去,沈清越看著前面吳煙瘦瘦的背影。
想到了她今天對那個吳秀琴家裡人說的話,那句她不髒的,在他心裡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她話里的意思好像不止如此,而是感同身受一般。
可是,這小丫頭哪來的體驗感同身受?
吳煙的感同身受,只是想到了上輩子的經歷,院裡的姑娘,都是被買來的,有的是被拐了賣出來,也有的是被家裡人賣出來的,更多是被家裡人賣給牙婆。
她還算好一些,她是繼母賣的,所以她只能恨毫無血緣關係的繼母。但其他人呢?在自己其實已經有記憶的時候,被自己父母親手送到院裡來,當著你的面討論你值五兩還是四兩。
這樣的經歷,會一輩子都記著的。有多少剛進來的小姑娘,哭著喊著說,爹娘最疼她了,怎麼會把她賣到這種地方,可偏偏就是這種最親近的人,才這麼狠心。
吳姐的家裡人,是嫌棄她是個女孩?還是嫌棄她做的事不體面?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不應該花著吳姐寄回去的錢,還要嫌棄這個錢髒。
她不髒的,她們都不髒的,如果有選擇,她們不願意,可她們沒有選擇啊,誰不希望自己清清白白,乾乾淨淨的呢?外面的男人可以用那種看貨物的眼神看著她們,仿佛要將她們扒光了一般。外面的女人說她們是賤貨、是騷貨。但沒有人知道,她們心裡有多痛苦。
不過這些都過去了,回來的路上,吳煙就想通了,她重活一世,一個完全不同的人生,她應該好好把握,不能再被過去影響到自己。
此時她除了要賺錢之外,還有了一個更重要的事,那就是和周如甄,正面對抗。
她不會成為書里的吳煙,那周如甄,也不會成為書里的周如甄。她要試試,是不是像她所想那般,周如甄其實是在搶原本屬於吳煙的機遇。
……
上了樓,吳煙打開房門後不好意思的對身後的沈清越說道:“地方有點小,應該我拿下去的,結果還要你跟上來幫我拿,太不好意思了。”
她的聲音還是啞的,沒有什麼精神。
“沒事,我力氣大,這點小忙也不算事。”沈清越說道,
他看了眼這個小閣樓,第一反應就是小,真的很小,還沒有他浴室大。第二感覺就是,很整潔,雖然房間小,但每一樣物品,都放得整整齊齊的,包括床上的床單被子,都疊得很好。
房間裡香香的,沈清越輕嗅了下,沒聞出來是什麼味道。
他在打量房間的同時,忍不住想,前天晚上他哥就是藏在床底下,而她則攔著門口,不讓找人的進來。
他哥說,這個小丫頭牙尖嘴利得很,連哄帶罵的把那人說得連進來查的心思都沒有,整個人都迷迷叨叨的,還想約這個小丫頭出去吃飯。
之前見的幾次,這個小丫頭都是可憐兮兮的模樣,第一次見就是被人追著像小雞仔似的,嚇得渾身發抖,坐一桌了都不敢吃烤串,還是自己一串一串餵的。可是吃完後,小聲的打嗝,還不好意思的捂著嘴。
第二次見是可憐兮兮的給人綁頭髮,雖然她是老闆,但身板小,又瘦,就是挺可憐的樣子。他當時在想,別人買她的那些頭花,也不還價,是不是就是看她可憐才不還價的。但又挺有活力的,一手一個大布袋子都感覺不到重似的。
第三次是自己走過去的,給個小孩子扎頭花都一副小可憐的模樣,看得他心裡都軟乎乎的,有些心疼。還像個大人一般,說什麼之前救了她她都忘了感謝,然後蹦躂著去買了兩個鵪鶉來,說是先請吃鵪鶉。怎麼會有這麼不通世事的姑娘,直截了當的說自己暫時沒錢,先請吃鵪鶉的?但又莫名的有些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