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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抱著懷裡的幾件寶貝,想要說他不要,卻沒那個膽子說,整個人縮得更小了,目光呆滯的看著房梁。
他真是沒有用,來了假的聖者他看出來了卻不敢說,任由那假聖者裝神弄鬼的欺騙城裡的人,騙他們把家裡值錢的東西都拿出來丟到被改裝過的朱雀雕像的嘴巴里,然後再從底下的暗道里把寶物都拿走。
那假聖者只騙了三天就走了,他以為一切都會就這樣結束了,他還可以平靜的在這個雖然簡陋,卻也是片遮風擋雨能讓他溫飽度日的地方繼續生活下去。可是堂里的人卻開始不滿足於假聖者給的那點錢,開始自己來欺騙城裡的人。
他想站出來大聲的對大家說不要上當不要被騙,可是,他就是沒那個膽子。
朱雀神獸大人,聖者大人,小柏對不起你們,小柏……呃……屋頂上,怎麼好像破了個洞,還有個人在沖他笑?這個女人的臉,怎麼也是黑乎乎的啊,他這是出現幻覺了嗎?
少年伸手使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眨巴眨已,屋頂上的洞還在,人也還在,還揚手沖他揮了揮。然後……
屋頂洞變得更大了點,那個黑臉女人從洞裡跳了下來。
房間裡突然多出來了一男一女,那中年男人和青年男子頓時警惕的站了起來,卻在下一秒被白風華手裡指著他們的明晃晃的長空劍給逼得坐了回去。
那老頭卻還渾然不覺,而是快速把自己的那份用布一層又一層的包了起來,頭也不抬的道:“其它的東西就不要帶了,放一把火燒了了事,從今往後,咱們誰也不認識誰。”
白風華抓了把珠寶在手裡把玩著,笑道:“好歹也是共事了好幾年了,就這樣翻臉不認人,不太好吧。”
“不太好?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東西,就不要撕破臉了吧。”老頭嗤笑了一聲,一邊把包袱往身上背一邊抬頭道:“你們快……”
老頭的話,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嚨里,他終於轉身看到了白風華,終於回過神來,面對這忽然多出來的少女,他想也不想的就凝聚起戰氣,一掌朝白風華劈了過去。
白風華隨手就將襲來的戰氣給化解了,順勢一掌拍了回去,手在包袱上一勾,把老頭的包袱給搶了過來,托在手上上下拋了拋,嘖嘖了兩聲,道:“老頭,你說你何必呢,都一大把年紀了還幹這種勾當,這萬一正牌的聖者來了,你就不怕被聖殿處置麼。”
老頭戰氣雖然不過五級,可一雙眼睛卻早已經練得透亮,一招就判斷出了白風華的戰氣絕對不是他所能抗衡的。這時聽得白風華的話,又看了看她那張和假聖者一樣黑黑的臉,不由得心裡咯噔了一下。他應該……不會那麼倒霉吧。
“處置?聖殿除了殺了我們還能怎麼處置我們。”老頭不出聲,那中年男子卻噌的站了起來,惡狠狠的瞪著白風華,手指在屋子裡指指點點:“你看你看,這屋子裡有哪件家具不是破的,連床都是我們自己釘的。一到了下雨天,屋子裡就一起下雨,冬天這牆根本就擋不了風。我們有四個人,上面卻只給發兩個人的薪俸,只發兩個人的也就算了,說好是一個月一人三兩銀子的,到我們手裡卻只有一兩,一個人只能分到五百錢,勉勉強強的能吃飽飯,一年買兩伴舊衣服穿穿。你告訴我,聖殿這樣對我們,憑什麼要我們忠心耿耿,有好處不拿,非要在這裡吃苦受累……”
白風華臉上的笑收了起來,眸子裡寒意漸漸加深。她做天誅使者的時候就沒做過什麼份內的事,接受朱雀聖者後更是直接跑到冰川城去了,還沒來得及接收上位聖者的權利和義務。組織越龐大,管理越是容易出漏洞,被人鑽空子,這是她早就知道的。
只是,這種有宗教信仰所支撐的組織,按道理說應該是最牢固的。可是就算是這樣,下面的根部也已經開始腐朽了麼?
莫清絕指尖一縷戰氣彈向那還在叫囂個不停的中年男子,那人喉嚨一陣刺痛,立刻噤聲了。莫清絕淡淡的掃了剩下的三人,緩緩道:“前任朱雀聖者衣食住行無一不奢華至極,她出生寒門身後沒有家族的支撐,幾個依附她的家族每年所進獻的錢財雖不算少,卻也多不到哪裡去。上頭的大筆開支,有聖殿長老監控,她沒法插手,只能從這些發給外圍弟子的月俸裡面打點主意,長老們畢竟管不了那麼多。外圍弟子的月俸雖然也少,但是好在人多,算起來倒是比那些家族的進獻還要豐厚些。”莫清絕一語中的,點出了這個事情的真正原因。
白風華心中明白過來,她雖然以前是天誅使者,卻是完全不管這些,也不知道這些的,因為不關心。白風華丟下了手裡的珠寶,冷哼一聲:“看來,聖殿也是時候該好好整頓整頓了。”
屋子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極輕微的腳步聲,來人的戰氣頗為不弱,起碼有八級的樣子,白風華蹙了蹙眉,與莫清絕對視了一眼,同時想到了四個字:殺人滅口。從這幾人的口中得知那冒牌的聖者已經離去,而現在這樣的高手,出現在這裡……
腳步聲來得很快,眨眼就已經到了房門口。
“咚咚。”房門被叩響,男人壓低了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幾位管事可在,我是小丁,我家小姐有事要我回來轉告各位。”小姐?白風華微微皺眉,這人口中的小姐,恐怕就是那冒充自己的人了吧。
聽到門外人的喊話,老頭雙眼頓時警惕了起來,默不作聲的朝白風華那邊挪了幾步。那青年男子見狀,毫不猶豫的站了起來,疾步走到了老頭的身邊。這兩人似乎也隱隱猜到了些什麼。少年小柏還是傻乎乎的坐在角落裡,抱著懷裡的幾件珠寶怔怔的看著白風華。
而那中年男子,卻是終於停下了瘋癲的表情,目光游移的看著白風華和那扇近在咫尺的門。他的心思,似乎和那老頭和年輕男子不同吧……
白風華揚了揚眉,眼中閃過一絲冷意,決定幫那中年男人一把,把手裡的長空劍給收了起來,背轉身去拿桌子上的金銀珠寶。
就在白風華背過去的那一剎那,中年男子騰的跳了起來,用他最快的速度撲到了門上,用力打開了門,嘴裡嚷道:“小丁,救命,我的寶貝我分你一半,啊……你……”
中年男子緩緩倒了下來,一雙血紅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滿眼的不可置信。一把鋒利的寶劍悄無聲息的穿過了他的胸膛。他的生命,就此終結。
站在白風華身邊的老頭和年輕男子都吞了吞口水,心中一陣後怕。
一腳踏過屍體,黑衣蒙面的小丁哈哈笑了起來:“真是傻的夠可以,說什麼分我一半,只要你死了,什麼都是我的了。小姐猜的果然沒錯,不用我們動手你們自己就會內鬥起來,早知道,我該晚一點過來的。”
視線觸及依然背對著他的白風華和負手站在燈光的陰影里的莫清絕,小丁微微怔了怔,隨即笑得更大聲了:“喲,還請了幫手啊,怎麼也不請個利索點的,這麼久了都沒把人給搞定。”
老頭滿眼複雜的看了眼中年男子的屍體,在對方衝去開門的那一剎那,他就已經預見了對方的結局,只是,他們現在的生死都在那個極有可能是真正聖者的少女手裡捏著,而她明明就是故意轉過了身給了劉恰去開門的機會,所以,他就算是有心救對方,也無能為力。
青年男子微微瑟縮了下,往老頭身邊靠了靠。
少年小柏終於是被驚醒了過來,卻有些出乎白風華意外的並沒有驚叫出聲,反倒迅速的撲到了床鋪邊,從床底下抽出一把缺了好幾個口的朴刀來,戒備的對著小丁,咬著牙道:“孫爺爺,劉師兄,我擋著他你們快走。”
老頭的眼神,更加複雜了。
“咱們平時連殺雞都不敢的小傢伙,今天好勇敢啊。”小丁嘲諷著,舉起了手裡還在滴血的寶劍疾速沖了過來,嘴裡道:“放心,看在你們這幾天這麼勤勞的收集了這麼多財寶的份上,我會給你們一個痛快的。”
“叮……”的一聲,小丁的匕首被攔了下來。
小丁低頭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手裡只剩下了半截的匕首,又看了看對方手裡那流轉著隱隱寒芒的鋒利寶劍,最後抬頭看著笑吟吟擋在自己面前的黑臉少女,心裡咯噔了一下,瞬間就明白過來,這不是真的朱雀聖者白風華麼,她不是應該在回朱雀聖殿的路上嗎?
手中斷匕猛的朝白風華丟過去,小丁整個人疾速後退,什麼殺人滅口,什麼搶奪財寶,統統拋到了腦後,他現在只想要逃跑。
莫清絕身形一動,瞬間到了門口,攔住了小丁的去路。
看清楚了莫清絕的臉,小丁恨不得掐死自己算了。他為什麼要貪圖那點分紅,大老遠的跑回來收拾這幾個聖殿的外圍弟子啊。
白風華拉過凳子坐了下來,笑眯眯的看著如臨大敵的小丁:“我說,小丁啊,就算你欠了我幾萬兩銀子,也別一見到我就跑啊,來來來,咱們坐下敘敘舊,你最近都在哪兒混啊。”白風華張口便是信口開河,那笑容真是要有多和藹可親就有多和藹可親了。
小丁怔了怔,這話問的他是一陣糊塗,接著又立刻反應過來,感情這朱雀聖者認錯人了?幾萬兩銀子的債,這是哪個該死的混蛋啊,居然欠了真的聖者這麼多錢。不過,丟錢總比丟命要好多了。這朱雀聖者,可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
有些肉痛的打懷裡掏出幾張銀票雙手遞了過去,小丁硬憋了個笑臉出來:“聖者大人,我這是忘記了自己現在已經有錢了,還一直記著沒錢還您,可不是故意要躲著您的。”
白風華瞄了眼銀票的面額,揚了揚眉,喲,這些人可真有錢啊,上萬兩的銀子說拿就拿出來,一個小嘍囉都這麼有錢,那個假貨,一定斂了更多的錢了吧。
白風華不厚道的低低笑了起來,黑吃黑什麼的,她最喜歡了,看來,她這新官上任的第二把火,也有著落了。
“痛快。”白風華站了起來使勁拍了拍小丁的肩膀,笑眯眯的道:“那麼,你也就痛快點告訴我吧,我現在在哪裡啊。”
“您現在不就在固江城啊。”小丁茫然的看著白風華,一時腦袋轉不過彎來,好好的,這朱雀聖者為什麼要問他這樣白痴的問題。
白風華歪了歪腦袋:“我不是十來天前就已經離開固江城了嗎?”
小丁腦子終於轉過了彎來了,面罩下的臉,唰的一下變得鐵青。這朱雀聖者問的哪裡是什麼白痴問題,她明明是在問小姐的行蹤,這麼說來,從一開始她就是在耍著自己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