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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劉春華起輕輕點點時俏額頭,“都十八歲了,還像小孩子一樣撒嬌啊。”
“沒事。”時俏搖頭,更加用力抱緊她,“就是想多叫叫你。”
“傻孩子。”劉春華笑得樂不可支,“媽會一直陪著你,又不是以後不能叫,讓別人聽見笑話。”
是嗎?
可為什麼她心裡總覺得非常不安,好像即將會發生什麼大事一樣。
時俏長睫微顫,閉上了眼睛。
過了幾天,時俏出院,劉春華謹記傷筋動骨一百天,每天圍著照顧時俏,忙得團團轉,如此一來,她倒短暫忘記時富爽約之事,等她再想起來,已是一周後。
這天,時俏待在屋裡看書,劉春華坐在院子裡洗衣服,她進城後只出不進,又要待在家裡照顧時俏,只好每天接幾盆附近居民的髒衣服來洗,沒多少錢還累。
劉春華看著泡得臃腫的手長長嘆了口氣,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以前在鄉下,雖然比不上富裕人家,但她也不缺吃穿,不用乾重活,時富也疼她……
等等!
時富!
劉春華猛地起身,往裡問了一句:“俏丫,你爸上次來是什麼時候?”
時俏翻了頁書:“爸什麼時候來過?”
“他……”劉春華頓住,仔細回想,時富從那日離開後,竟是一次沒來!難道真被狐狸精迷住了?!
咚。
劉春華把衣服往盆里一扔,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拔腿往外跑。
從租的房子到時富工作的藥鋪走路要十分鐘,劉春華三分鐘跑到了,她氣喘吁吁站在藥鋪門口,伸長脖子往裡打量。
藥鋪只有一個戴眼鏡的大爺在整理著藥材,不見時富蹤影,劉春華急了,她擦了擦汗,幾步跑進去,焦急問:“王叔,時富今天沒在嗎?”
上次時富帶她來過藥鋪,王文甫對她有點印象,說是鄉下來的親戚,鏡片底下,他黑豆似的眼睛冒著精光:“你找他有事?”
“是。”劉春華連連點頭,“他去哪兒了?”
“找他什麼事啊?”王文甫又問。
這個老不死的!
劉春華在心裡罵著,面上卻笑得討好:“是這樣,我閨女摔到腿了,我想找他去瞧瞧。”
“你閨女?”王文甫眼珠轉了轉。“多大了?”
他一直打聽,劉春華繃不住了,拉下臉:“十八。”
王文甫若有所思推了推眼鏡:“那她跟著你一起進程來投奔時富?我記得時富也有一個女兒,二十歲……”
“我問你時富去哪兒了,你問東扯西做什麼?!”劉春華終於發火,她打斷王文甫,手掌重重拍到櫃面。“什麼都想知道,要不要拿戶口薄給你瞧啊?”
見她兇巴巴的,王文甫拿起雞毛撣子撣空氣,笑眯眯的:“哦,你問時富啊,上周已經辭工了。”
“……”
聞言劉春華又急又氣,她狠狠瞪了眼王文甫,低頭吐了口唾沫:“老王八羔子!”罵完氣洶洶走了。
“嘿,怎麼罵人呢?真是沒素質。”王文甫感嘆,“同樣從鄉下來,怎麼人家小姑娘就又懂事又禮貌呢?”
他說的是上周來替時富辭職的漂亮女兒。叫什麼來著……叫……時……
“時代的歌!”王文甫一拍腦門,“時歌!”
——
同一時間,時代的歌躺在院子的躺椅上悠閒曬太陽。
因為闌尾炎手術,時歌和老師請了半個月假,每天在家好吃好喝,養得白白胖胖,臉色紅潤。
不遠處,時富蹲在水缸面前洗著兩大盆竹筍,現在是夏季,竹筍卻新鮮肥美,用來醃酸筍最好不過。
時富實在想不明白,時歌到底哪兒來那麼多錢買到那麼好的竹筍,還足足兩大盆,切絲醃製,至少有一大缸,夠吃兩年。
他時不時瞧過來,時歌早注意到了,她睜開眼,打著哈欠問:“爸,竹筍還沒洗好啊?”
“快了。”時富趕緊低頭,用力刷著竹筍,等洗好最後一根竹筍,他才佯裝無意開口,“歌丫頭,你真替爸辭了工作?”
自從那天回家,時歌除了中途出門兩個小時幫他辭職,其餘時間幾乎都待家裡,他根本不敢出門去看劉春華。
有次本來想趁買菜偷偷溜走一會兒,沒想到才跑到菜市口,就看到時歌在對面的糖水鋪子笑盈盈招手:“爸,那麼快買好菜了?”
“……”
可怕。
真的可怕。
時富徹底斷了偷溜的念頭,按耐住對劉春華的想念,數著日子等待時歌休養好回學校上學,他再去找劉春華。
已經過去一周,他只需再忍耐一周。
“對啊。”時歌一副貼心小棉襖的模樣,“爸你年紀大了,天天出去上班多累啊,你放心吧,我能賺錢,你好好在家享福吧。”
享福?
時富苦笑,如果每天六點起,一直不停做家務做飯,到晚上十二點才能睡覺叫享福,那他寧願不享這福。
然而他無法拒絕,現在時家,時歌當家,她說了算,她讓他“享福”,他只能“享福”。